张啸林点头道:“对,出老千就该砍手指。”
杜月笙看向陈子锟:“陈将军您看……”
陈子锟道:“你说他出老千他就出老千啊,我手下人赌钱从不出千。”
“伊拉就是出老千了。”癞子头仗着两位大老板在场,脸红脖子粗的和陈子锟对着吵。
陈子锟摆摆手,身后一名护兵走到窗前,将手指放在嘴里打了声呼哨。
就见路边一辆汽车里钻出一个人来,直奔茶楼来。
来的正是被砍了手指的李常胜,他腰插双驳壳,肩背伯格曼,耀武扬威进了茶楼,那些青帮打手怒目圆睁,却不敢阻拦,眼睁睁看他上了楼。
李常胜进了雅间,敬礼道:“报告!”
“进来!”陈子锟道。
李常胜目不斜视进了房间,肃立一旁。
陈子锟道:“谁有骰子?”
大家面面相觑,出来打架谁带赌具啊。
杜月笙笑道:“巧了,我带着三颗。”说着摸出三颗象牙骰子来。
“你给各位老板表演一下。”陈子锟对李常胜道。
李常胜毫不犹豫,拿了一个茶杯权作骰盅,顺手一抄三枚骰子就进去了,飞速摇晃着,声音密不透风。
张啸林不以为然,癞子头满眼恨意,李耀廷不明所以,杜月笙眼里却露出惊讶之色。
杜老板在发迹之前,是个嗜赌成性的小无赖,对各种赌技可谓娴熟之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眼前这位大兵,绝对是玩骰子的高手。
“开!”李常胜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扣,径直掀开,三枚骰子都是六点朝上。
张啸林怒气冲冲:“再来!阿拉没看清楚。”
李常胜根本不睬他。
陈子锟道:“那就让张老板心服口服吧。”
李常胜这才又抄起骰子晃了一番,这回出的是三个一。
“好功夫!”杜月笙拍案叫绝。
在场的都是***湖,是不是出千一眼就能看出,杜月笙的骰子,茶楼的茶杯,众目睽睽之下,这要是再说人家出老千,那就不是诬陷别人的问题了,而是当众抽自己的嘴巴。
张啸林恼羞成怒,道:“骰子玩得好怎么了,就算砍错你一只手指,你还欠我四只手指!”
陈子锟也恼了,忽地站起一脚踩在凳子上:“**了个逼的,叫板不是,老子毙了你。”说时迟那时快,两把盒子炮就抄在手里,枪口顶着张啸林的脑袋。
一瞬间,屋里所有带枪的人全都把枪举了起来,除了杜月笙之外。
“啸林兄,真打起来侬要吃亏的哦。”杜月笙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龙井,慢悠悠的说道。
张啸林冷笑:“那也不一定。”
忽然外面人声鼎沸,又有数百流氓从弄堂里涌出,一色的短打装扮,腰藏短枪利刃,为了这场火并,张啸林把家底子都动用了。
藏在汽车里的赵玉峰、王德贵等人被流氓们包围了,面对大兵们的枪口,上海滩的流氓们竟然毫无惧色,将汽车围的水泄不通。
“啸林兄,侬是不给阿拉这个面子喽?”杜月笙明显有些失望。
张啸林狞笑道:“阿生,不是阿拉不给侬面子,实在是这个小赤佬欺人太甚,侬一句话,是帮阿拉,还是帮伊拉?”
杜月笙道:“阿拉帮理不帮亲,既然你们要打,我就告辞了。”
说罢对陈子锟一抱拳:“陈将军,杜某有心无力,惭愧。”
陈子锟知道杜月笙的为难之处,张啸林辈份比他高,又是好勇斗狠之辈,这个调解人,杜月笙实在难做。
其实张啸林也是押宝陈子锟不敢开枪,能做到护军使位子的人,定然不只是能征善战,胆识谋略更有过人之处,吓唬吓唬人或许能做的出来,真为了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不大可能。
而上海滩的大流氓就不一样了,出来混靠的就是一个狠字,威信一完,什么都跟着完蛋,黄金荣有一次得罪了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被淞沪护军使的兵绑了去,赔了好多钱才放出来,从那之后,黄老板的威名就有了阴影,自己可绝不能重蹈覆辙。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陈子锟也极其懊恼,如同张啸林想的那样,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对方毕竟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上海滩著名的大亨,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眼下服软是不可能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心一横,正要动手,忽然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一辆卡车呼啸而至,在茶楼前停下,从车厢里跳下十八个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来,带头的正是艾伦少校和慕易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