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酒杯摔碎在地上,红着眼睛叫道:“娘的!惹麻烦又如何?!我武逊什么时候怕过麻烦?要抓我的把柄?我行得正坐得端,一心一意为了大周,为了朝廷,别说是庭州官府,就是……唔,就是圣上来过问,我也不怕!”
“是,是。武校尉的为人,兄弟们最清楚了。可武校尉你的这番苦心,又有谁理会啊!”手下中一个看似清醒点的接口道:“看大哥你混到今天,还只混个校尉,那个王迁,什么东西!论功夫论人品论才干,哪一样比得过你武大哥,可人家就是会溜须拍马,会做人,这不?都成了正六品上的果毅都尉了,成天跟在刺史大人身边,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武校尉,兄弟们实在是为你不平啊!”
武逊冷笑一声:“王迁那种小人,我本就不屑与之为伍。可恨的是我武逊空有一腔报国热忱,每每总被这些奸佞之徒所误!就像这次沙陀碛闹匪患,我都说了整整三年了!庭州官府竟完全不予理睬,偌大一个翰海军驻扎在此,每天就是白吃白喝,空空耗费朝廷的军饷,却置边疆商路的治安于不顾,眼看着这三年来,进入庭州的商队越来越少,北庭地区的商运一天比一天萧条,我的心痛啊!”武逊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碗碟杯筷跟着响成一片,仿佛也在为他鸣冤。
众人沉默了,又都低头灌下几杯酒,坐在武逊身边的一人道:“武校尉,刺史大人这回该认真办一办沙陀碛土匪的案子了吧?过去总说咱们空口无凭,今天都把尸首扔他面前了,难道他还能继续对我们打哈哈?”武逊面色阴沉,紧锁眉头不说话。这手下又想了想,凑到武逊面前,压低声音道:“武校尉,兄弟一直都不明白,刺史大人为什么对沙陀碛的匪患这么忌讳?既不肯追究也不许咱们提,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他话音未落,武逊突然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猛地蹿到近旁的桌前,对坐在桌边的人厉声大喝:“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听我们的谈话?!”
那人并不慌乱,淡淡地看了武逊一眼,便掉开目光,仍然安静地坐着。武逊等了片刻,见他丝毫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不禁又气又恼,举手猛拍桌面,吼道:“本校尉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那人这才抬起头,凌厉的目光直逼过来,双方眼神交错,虽然只是一瞬,竟让武逊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那人慢悠悠地开口了:“你是在和我说话?有事吗?”嗓音很低沉,略带沙哑。
武逊被此人既内敛又犀利的气势震慑得愣了一愣,待回过神来仔细打量,心中不禁一惊,却见他身上竟穿着整套校尉军服,仪容整肃,坐姿笔挺,完全是军人的气质。武逊方才只是感觉这人一直在注意倾听自己的谈话,担心来者不善,所以才跳过来逼问对方。现在留意到这人的神情和举止,绝非平常百姓所能有的气派,更兼这身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军服,不由从心底里感到纳罕。武逊在庭州从军近二十年,对翰海军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此能够断定这人绝对不是本地人,也绝不属于翰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