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泥,黑糊糊的。”那就没错了。秽之所以被称为“秽”正是因为这家伙浑身染满淤泥,污秽至极。林乐站起来,舒了口气。自责道:“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啊,如果当初再快一点这场大祸就不会发生了。”太常轻声道:“谷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找吧。”灸突然开口道:“刚刚天视地听的时候我似乎有种特殊的感应……一股很强的力量就在山上某处盘踞着,那种感觉很有压迫性。让我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对手……”陷入回忆的灸突然不自觉的运起功来,寒气蔓延在体外,周围的温度立时到了零下。林乐与太常自是不会在意,谁知那女孩居然也没事人一样,顾自和猫儿玩着。林乐心中一动,再看那猫儿时已经带上些须戒心:小幽是明显不会功夫的,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毫无所觉想必是埋儿做的好事。能隔体传功又不被自己发觉,看起来这家伙功夫恐怕不在白牙之下呢。若非有过前例,以林乐之能一定也被它瞒过去了。只是,这猫究竟属何方神圣,是敌是友呢?
第三十二章 半月天池
可西城的居民有个习惯:相睦的邻人每天早晨都会约定到城口的宝安场去吃早点,几家人围一块聊天打趣小孩子就跑来跑去打闹着玩——有点类似人间的午茶,范围却比人间的更大。而这个时候,也是前一天城内发生大小事件消息流通的集中点。魔界没有报纸,但小道消息传的不比人界慢也盖由于此。前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早茶时就显的冷清许多。一堆堆人群里发出的大多是嚼方糕与喝蟹黄奶的声音,最多也就是悄声取笑取笑米亚达家的三小姐——这新闻炒了好几遍,也没什么人要听了。不过今天却有些例外。整个广场居然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在交头接耳,神情象足了参加考试的学生。时间还早,不断有人高声谈笑着走进来又被那气氛感染的噤若寒蝉,悄悄到固定的位子上做好,自有熟人跑去同他们耳语一番。新来者也利马脸色凝重,低低的讨论起来。
“昨天晚上……又发光了。”广场南角是在西山上摆茶摊老陈习惯的位子,老头儿正神秘兮兮的传着新闻:“红色的那种。”
“什么东西?”听者原是挑担卖嗓子果的小伙儿胡酣子,也会哑着嗓子煞有其事的问着:“你说清楚点啊。”
陈老头责怪的瞪了他一眼,用那双炒惯“雪翠叶”的手似是而非如此那般的比划一下,做出个半圆型来:“就是这个,池!”胡酣儿立刻明白过来,张圆了嘴巴却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不住的点着头。
“知道啦?”老陈拍拍还在震惊中的嗓果货郎的肩:“差不多全城人都知道了,你消息太不灵通。想知道是谁发现的吗?”胡酣子脑袋点的更卖力,脸上堆满了抱歉的笑容。仿佛“消息不灵通”是个莫大的错误一般。
“还是上回那小子,阿牛。”
“具体怎么回事呢?”胡酣子听的兴起,连嗓果儿担也不管了。搬着凳子往老陈那靠了靠:“您接着说啊。”
“这事也怪,偏巧两次都让那砂孩子碰上了。你说玄不玄?”见小伙儿一脸专著的望着自己,老陈才扁着嘴肯定了自己的话:“玄啊!可见这世上的事没有一定的,你运气好就撞的上。不过话又说回来,现下谁也不知道傻牛这孩子究竟是福是祸哩。”
“这话又怎么说?”
老陈最喜看人的急态,故意慢吞吞的嚼了块金黄铯的炸糕才故做神秘的道:“今儿一大早,那孩子就被大人叫进府里去了。”胡酣子露出幅恍然的表情,旋又奇道:“那大人为什么叫他去啊?”老陈摆摆手终止了这场谈话:“大人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不是咱们这些人想的到的。你下午上山不,我们继续聊。”
“哎,到点儿我找您去。”胡酣子挑起嗓果担子,开始了一天的买卖。
在可西,有资格称的上大人的就只有米亚达·格兰特了。老陈指的也就是这位在魔界呼风唤雨百余年的强者。
“小田,把昨晚那个孩子给我带过来。”书房的公文一批完,格兰特就记起昨晚三更时分那场乱子:“还在吧?”借上次大乱后统府整编之际荣升为整个米亚达府总管的小田新官上任没多久,正是充满干劲之时。闻言忙道:“正在耳房侯着呢。方才我已经派人审了一次有个记录,大人要不要看看?”
“一并拿来吧。”格兰特显的很满意,小田的确是个会干事的。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很多事还不需吩咐就能办好。所以现在虽然事物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自己却空闲了下来,还有时间找人下下棋研究研究斯里的那些魔法。
记录首先送到,一笑居的杂役阿牛也随之被带到各兰特面前。这阿牛张的憨头憨脑,透着股傻劲。面对格兰特这样的强权人物也当是游戏一般,顾自看着这威严的老头傻笑。格兰特见状也知很难问出什么来,就先打开记录看了一遍。
类似是事件不久前发生过一次,也是眼前这个傻孩子发现的。只不过那次是宝光,闹轰轰传了一阵就不了了之。但这次却是红色的凶光——据可西城志,但凡半月天池半夜发光则必有大事发生。从“一不应则二应,幸不应则凶应”
“金色应宝,红色应凶”这两句几乎贯穿可西城城志的话来看,上回那宝光既然没出现异宝,这池光只怕要应验在“凶”字上了。结合最近局势,战争的阴影威胁着每一个人……无怪乎整个可西城都被闹的人心惶惶了。
“阿牛,说说你前一次看到那光的样子吧。”格兰特看完记录,抬头问正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的傻孩子:“详细的描述一下。”
“哎。”阿牛仰头想了一阵,开始挥着双手:“这样,呼,呼的。然后颜色很黄,跟阿喜妈早上洗的便桶一样……还有个怪怪的头,有眼睛的,很象!”
“是这样吗?”格兰特转身取出本书翻到一页插图,把阿牛叫到跟前指给他看。图上画着的是个金黄铯的龙头,两眼发出五彩毫光。颇有威势。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阿牛指着图大笑起来,开心的拍手:“阿牛没有说谎,这里也有怪物头。”
“行了。小田,你把孩子带走吧。给他点钱。”格兰特眉头锁了起来,随口吩咐着:“哦,还有你去看看大小姐起来没有。起来的话叫她立刻来见我。”
“是。”小田不敢怠慢,先派人把傻牛送回一笑居,自己则亲自赶去大小姐处。出门时一眼看见兰芝正在步廊上站着,忙停下来道:“三小姐早安。”
“你好。”兰芝望望书房的门,小声道:“有达修客卿的消息了吗?”
同样的问题已经是两天来第四遍了,小田却不敢发笑仍恭恭谨谨的答道:“禀小姐,还没有达修先生的消息。”兰芝一阵失望,挥手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小田一躬身:“是。”才慢慢退去。兰芝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干些什么好。母亲最近又和父亲闹的不愉快,前几天还听隐隐约约他们在书房争执什么。林乐又不在身边——虽然大姐安慰自己说他不会有问题,很快便会完成任务回来的。但心里总是隐隐的有些不安——若非这种特异的感觉那天自己也不至于突然晕倒。
“父亲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菲卿一进房门就先行了一礼,神态恭婉姿态优雅,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如此表现却有些令人不解。格兰特负着手站起来,未说话就先叹了口气。摇头道:“菲儿,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难道那件事就要这样隔阂在我们父女之间吗……”当年格兰特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他夫人——菲卿的母亲的事,导致菲卿还在少女时代就失去了母爱。自此这对父女之间就有了道看不见的裂痕,表面上菲卿恭敬有礼还能帮格兰特处理很多事务但两人间却从没有正常父女间的对话——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更象是上下级。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妈,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老爸爸我吗?”格兰特眼中泪光闪动,动情的上前一步想要搂住女儿。
“父亲大人。”菲卿轻轻一闪避了开去,依旧是那副晋见的表情:“您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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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放下来,又呆立半晌才扶着桌沿坐回到椅子中去。语调软弱的道:“你坐吧。”菲卿站着不动,道:“父亲大人有什么话请吩咐吧。”知道此事暂难挽回,权倾天下的可西城主神色黯然,连叫菲卿商议天池之事的初衷也差点忘记了。还是菲卿又提醒了一遍才记起来,把小田做的记录递给菲卿,趁后者专心看的时候道:“你觉得该怎么办?”菲卿对天池事件本就有所耳闻,略略一翻就知道大个概。掩卷沉思一阵,道:“半月天池地位神圣,有所异变反响当然会大一点。其实红光兆凶兆福倒在其次,我们首先应该安定民心才对——这种非常时刻任何小事件都足以引起极大的变数,若不好好处理必会影响我军对抗皇族的士气。”
“军队方面先不必担心,新征召的士兵已经和老战士们一起派去木河谷操练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听不到任何消息的。”木河谷是个距可西城七里的小山谷,因为土壤贫瘠山风凌厉一直没有居民——可西环境好上太多,没有谁会舍易取难自找苦吃的。几年前可西警备队刚刚成立时,格兰特心血来潮的带着家族部队去那里操练了几天。开始是为了震慑那个傻瓜警备队长,目的达到后还真的发现这地方适合驻军训练就一直留了下来。菲卿听到军队在那里也就不再操心,转而问道:“那城民们反应怎么样?”
“消息已经传开,都人心浮动谣言满天飞的。不过总算我可西这几年发展的不错,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恐慌。”
“那就先不管他,发几道别的命令下去。原先准备办的赞酒节也趁蓝舟大法师还在的时候早点举行。其实老百姓们都很简单,稍微一点点的热闹就能把这次事件的影响完全抵消掉。”菲卿略加思索便拿出一套方案来,这份捷才连素有智名的何经纬也有所不及。格兰特满意的点着头,笑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哈哈,我女儿真是能干啊!”菲卿并不接口,沉稳的站在原地。风姿卓越的冷傲硬生生把格兰特那份喜悦的笑意憋了回去。
“父亲大人,没事的话女儿先告退了。”似乎多呆在这里一刻就会回忆起母亲逝世那段令人心碎的经历一般,菲卿丝毫没有留下来多陪格兰特呆一会的意思。
“好,那你先回去吧。”格兰特缓声道:“好好休息。”
菲卿转身离去。
扭过头的那一刻,两人脸上几乎同时流露出黯然之色,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着一些无法透视的盲区。也许要等到真的后悔,才能够彼此了解吧。
格兰特并没有照菲卿的意思发布命令,事实上天池事件的处理方法在菲卿来之前他就已经与何经纬拿定了主意——大致与菲卿提的一样,只是多了项特别的命令:半月天池处从此多了对米亚达家的驻军,密切注意着池中的变化。而方才然菲卿来商议不过的格兰特故意训练训练这家中唯一有领导能力的大女儿罢了。
米亚达大人老了。七百多岁的他还保持着二十岁年轻人的样子,这在魔族来说却不是好事——真正有机会活到千岁上下的魔族在这时候应该现出老态了。而容貌不变的魔族们体力已开始衰竭,随时都有可能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这样的情况下,能支撑起整个家业的也只有这大女儿了。格兰特和何经纬、霸天绝地、无形等人商量过此事。分析来分析去,除非学习了魔法的斯里表现出足够的领导天分,一旦格兰特离世这家还真的只能由菲卿来当了。月前从卡啦雪山回来的斯里让格兰特大失所望,这个从小习魔法的二公子除了对付乔奇那次略有表现外其余时间里都是躲在房中冥想。要不就是突然召唤几道雷电把庭院里的大树击倒几侏,完全没有成为家族领导人的趋向。所以现在开始格兰特已经有意无意的开始培养菲卿处理事务的能力了。
离开书房后,这米亚达的大小姐并没有象往常一样管理府里的事,而是出了府往诸山神殿那边过去了。诸山神殿是格兰特专为魔界大法师建造的行宫——这会儿游历到可西的大法师正住在那,而四肢骨折的陈陈也在拜托大法师医治之中。
“不知道陈陈怎么样了。”菲卿有点挂心这个得力的好下属。他的伤势太重,重到那天往诸山送时连大法师也摸棱两可的让他先留在那里,并没表示能不能治好。给陈陈治伤是林乐的嘱托,现在林乐正为米亚达家的前途和可怕的巨兽对抗中。自己不能不对陈陈对上点心,也算是让林乐安心的一种方式。
神殿建造在诸山之上,菲卿费劲的登上顶就见到门口站着两个白衣童子。正是法师身边的学徒太一和正一,菲卿便上前问道:“法师在里面吗?”两个童子见过菲卿,太一口齿伶俐又讨人喜欢,笑着道:“大小姐又来看陈大哥啊,法师早上就出去了。”
“是吗?”菲卿顺手把在街上买的小点心递给两个孩子:“他去哪了?”
二童见到好吃的,顿时眉开眼笑。立刻道:“去天池了,大小姐听说天池发光的事了吗?”菲卿一面往里走一面到:“现在可西还有谁不知道的,你们吃东西吧。我看看陈陈去。”太一和正一巴不的如此,忙笑道:“您请便吧,陈哥正泡药浴呢。”
“药浴?”要是在洗澡自己就不方便进去了,菲卿又把脚缩了回来。两童嘻嘻笑着,道:“您放心进去吧,陈哥全身闷在药罐子里。就露一个头。”菲卿也忍不住笑骂一声,仍旧往里走去。正一在后面道:“左边那个药室就是。”
其实也不用特别说明,菲卿稍一凝神就听到房内传出来的惨叫,便推门进去。陈陈果然如二小所说,正龇牙咧嘴的浸在一个大陶缸里。缸口用木板封住只留个洞让他把头伸出来,下面则是七个静静燃烧着的魔法火球——单从这份本人不在却能保持火球均匀加热而不变形的能力来看,大法师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魔界第一人。可惜陈陈此刻如同身处炼狱,四肢伤处麻痒难耐其余部分则痛的象千针万刺一齐扎下去一般。见菲卿进来才不好意思的停下杀猪般的叫声,但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大小姐,又麻烦你来看我了。”菲卿见这家伙脸部表情丰富到足可以开个染房,不由笑起来:“陈陈你是在唱戏吗?”
被浸在火中的可怜男子哪有闲情来开玩笑,苦着脸道:“大小姐你不知道,法师他简直是在把我当实验品啊!这两天我吃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加在一起就有上百种,还有什么针刺疗法,雷击疗法,寒疗……真是生不如死,求求您找法师把我带回去吧,这样下去还是死了干净!”
“胡闹!”菲卿美目一瞪,怒道:“谁允许你死的?你是米亚达家的人,就算死也要得到我的同意!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允许!你给我好好治病,一切等痊愈了再说。”见陈陈低下了头,菲卿语气又缓了下来:“就算支持不住了,可你想过千里迢迢跟你来的小莲吗?”陈陈浑身一震,终于抬头道:“大小姐,我知道错了。”
“不必多说了,好好治伤吧。”菲卿心里还有事,就转身准备离开药房。突又想到个疑问,回头道:“你这叫什么疗法,怎么跟煮菜似的?”
“这叫做火疗,是用热力把药性逼进人体内的一种治疗良方——也可以叫做热疗。”如此专业的回答当然不会从陈陈口中出来,菲卿回头一看就发现一身白色宽袍的大法师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估计是自己转身时突然出现的。
“法师好,我正要去找您呢。”菲卿款款的施了一礼,柔身道:“陈陈的伤劳您费心,真是太感激了。”
大法师看起来的确仙风道骨,老态龙钟却偏偏有股独特的活力从眉宇间散发出来。让人不由得忽视了他满脸皱纹和一头白发,只注意到那眯成细线的眼中湛然柔和之光。
“神采飞扬”这类适合年轻人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却一点不会让人感觉突兀。法师长发披肩,肤色是魔族中人极
少见的纯白,浑身透出种圣洁祥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