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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如陌路-第20部分(2/2)

之后三番两次生事,在华彩中心偷袭了两次我们的人,当时……我记得青帮还有拜帖送上平息事端,你们平息事端的方法就是搞偷袭?一报还一报,今天青帮诸位还敢跳到台面上说红门不按规矩做事,难道规矩上说被人偷偷欺负了,不能反击要暗暗吃个闷亏?”薛叶一拍桌子,“真要是混成这般,不如回家洗洗睡了我们红门还怎么配让人拜码头?”

    言下之意,青帮约束不力,钱莹不守规矩,触犯道上规矩,此番生事完全有理有据。

    薛叶昨晚抢先动了手,以最大暴力占尽了青帮便宜,今天的谈判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个过场,生意可以继续做但是也要夺走一部分青帮原先所占的份额,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场谈判里显得理直气壮。

    青帮上层内斗不肯放权,纵容钱莹出头闹事,终于祸水东引,让人抓住了种种把柄。

    吴爷嘴里暗暗发苦,青帮钱老大去世之后,他们把控青帮大势不肯松手,妒贤排挤能人,又怕钱莹有了独立支撑,放任她不守规矩,但是仍然保留了她青帮大小姐的空壳身份。青帮肯定了钱莹在青帮的地位,又不给她同等的管理权,可是他们的小算盘怎么能堂而皇之说出来……

    “青帮大小姐的事,就是青帮的事,吴某教引无方,愧对钱老大……”如今之际,只能先将事情包揽下来,“叶少,还望给点薄面,先撤了围住门面的人。不然兄弟们挨不住气闹腾起来,双方都会有损失,不如坐下来慢慢谈,以和为贵。”

    到嘴里的肉,哪个猛兽会吐出来。

    薛叶靠在椅背上,缓缓摇了摇头。

    “叶少,您这是什么意思?”西城的嫣红姐出声原来不是为了调解纠纷,而是为了落井下石,等到吴爷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沉声质问道,死死地盯着薛叶,怒目看向嫣红姐,却见老太太在身边曼妙丽人的搀扶下又巍巍坐下。

    钱老大忽然身死,大小姐被教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狼狈出帮,这仇报的好生痛快。嫣红姐布满皱纹的枯手拍了拍西城一枝花丫丫白皙的嫩手,不动声色地闪过多年争斗地盘的冷酷之色。

    “什么意思?”薛叶英俊的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孰无笑意:“当年清扫之际,家父身死之死,青帮是什么意思,我如今就是什么意思。”

    这番话让吴爷勃然变色,红门收回的地盘,是不肯交出来了?他猛地站起来,怒道:“叶少这般说,就是不准备好好谈了!”

    “我没说不好好谈啊,陌姐,他们似乎不想和我们谈了。”

    顾思陌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调出远程视频里的画面,视频里没有声音,依稀可以看见穿着白色病号服的钱莹正在病房里摔打东西。

    青帮里有沉不住气的低呼道:“是大小姐!”

    “我们红门大小姐虽然不入道上,但是若有人敢犯,公道是一定要讨的,青帮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说不谈就不谈,置青帮大小姐于何地,置青帮颜面于何地?”薛叶不紧不慢又加了一句,大有青帮不管当家大小姐死活的意思。

    青帮吴爷心中快速思量着,钱莹落于红门手中虽然不会出事,但是她挑事在先被扣在后,现在已经过了时机,再出手就恰好落实了薛叶指责他们不管钱莹死活的挑拨,但是如果不还手就这么谈下去,钱莹落在对方手上,难道真的割让青帮已有的场子和合作生意的股份……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做不了主,青帮高层以他为首,如果今天贸然答应红门的条件,恐怕回去后也不得安宁,吴爷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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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帮吴爷目光短浅,只顾眼前之利,这些年来提拔势力排除异己,做事又酷爱落井下石,今天自己掉到了井里,被人狠狠踩在头上,才知道其中的滋味苦不堪言,偏偏今天他带来的又是自己提拔的那拨人,以他为首,关键时刻都看着他的脸色,没有来的还有青帮那批钱老大的死忠,那伙人是绝对护着钱莹的,如果他今天做了错误的选择,恐怕红门还没有出手,青帮已经先乱了起来!

    清扫时期,青帮仗着红门收缩时期得寸进尺,从未想过上头清扫的督查忽然调职,红门翻盘的一天。或者说他们想到了,但是利益当前,根本没有想到红门自损八千也要断了他们的门路,收盘重头再来。

    青帮钱老大当年何等威风八面的人,与红门杜老爷子并称的一大枭雄。

    若有知自己忽然身死之后青帮今天的样子,恐怕在当年就会将吴爷晖哥这帮钻营之辈剁指逐帮。

    古默桓与薛叶对上一个眼神,在桌下做了个手势,豹哥领命,走到吴爷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吴爷身经百战,在如此不利的形势下没有想到还有这等事,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古默桓。

    却看到那自称不常在道上走动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豹哥小声继续说道,“红门现今控制地盘的一半,古先生出钱买下,钱归青帮,地盘归古先生,然后这些事就是古先生与红门的事。”

    环座沙发依然有低低的讨论声。

    很明显这次的事就是两大帮派的地盘之争,就是来也不过是打个酱油。道上势力两分,青帮不顾规矩独大横行自清扫之日就已经开始,道上大小生意都要插上一脚,当年清扫开始之时,还有出卖道上其他帮派黑吃黑吞地盘的旧事。

    这种时候,冷冷观望最是合适不过。偏偏红门出面的人是当年受青帮之累差点没命,这些年都悄无声息隐匿的叶少,更是让有心人浮想联翩。

    新的执事人……有更多的目光落在了顾思陌的身上,温和沉静的女人并不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暗自主导着谈判的进程,与薛叶交换了个“一切顺利”的神色,她没有想到的就是古默桓的忽然插手,但是这插手插得恰到好处。

    占领的一半地盘,虽然低于正常的价格收购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再与红门合伙做生意,借靠帮派的势力顺利进驻y市。青帮遭此突袭,目光短浅的高层收了钱如吴爷之流会压下反叛的声音给红门时间整顿壮大……

    如果青帮的当家人是顾思陌,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外来势力的插入的,死扛也要捞出大小姐力顶到底,因为红门现在虽然昨晚雷霆一击,但是近十年的收缩期红门的实力远远不如以前,薛叶是唱了一出装腔作势的好戏,可惜……青帮并不知道红门真正的底细。

    人们永远对不了解的事畏惧,帮派斗争知己知彼同样重要。

    青帮吴爷当场算是默认了古默桓的提议,留下一句还要回去再行商议下的话,带着青帮众人先行离去。

    其他帮派众人见结果如同预料,对红门的实力又有了新的预估。

    薛叶应酬着前来问好的帮派代表们,看到西城一枝花走到顾思陌身边,她道:“昨晚上知道是你,可把我吓死了。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做了红门执事,”随即压低声音,俯在顾思陌耳边略带忧虑,“当年你不是说不会踏入道上,怎么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就进了红门?早知今日,当年何必那样辛苦挨过去……”

    顾思陌有些无奈地笑了下:“丫丫,日后有时间我再与你说。”

    西城一枝花知道她的性子,素来心里压得住事,只与她抱了抱,“思陌,好好的。”

    古默桓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顾思陌。

    “姐姐,你与我心目中所想象的样子,相差并不大……”

    薛叶拉着顾思陌走近,笑道:“阿桓,你这是唱哪出,这种谈判搞认亲,最后才绕回到昨晚我们说好的事上,一惊一乍,没把吴爷唬得心脏病发。”

    “无缘无故怎么出头,叫新执事一声姐姐倒也不亏。”古默桓看着眼底带着冷冽的顾思陌,随口应付道,将手头一张纸片递给薛叶,“我原本就是来寻亲的,这两个人你还是得帮我找。”

    薛叶接过纸片,扫过第一眼“古默安”这个名字,在第二个名字上停留数秒,笑了下将纸片装在口袋里,抱怨道:“这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哪有那么容易找。”

    “容易的事何必拜托你。”古默桓顾不上理薛叶,追上一步凑近想要离去的顾思陌,他的腿不太灵便,那一步却追的又急又快,重物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咚”一声,“顾执事,能否借一步说话?”

    69 残忍的往事

    顾思陌低下头去,整个人的样子都冷冷淡淡。

    时光的残忍就在于,哪怕血脉相连,只要走上不同的路,两个人所在的就是全然不同的环境。她看着古默桓,小时候她就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现在仍然是同样的抵触情绪,更遑论今日的谈判古默桓兴风作浪的态度。

    “家姐,好久不见。”古默桓是看起来很有格调的人,想来这些年父亲带着手下到了香港也没有消停,“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愿意搭理我。”

    顾思陌和他有一样的轮廓,同相似那个男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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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默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处事不惊不乱,他只是不敢置信他所寻找的人会以如此突然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顾思陌看了古默桓一眼,“我不认识你。”

    “家姐,别这么对我,我找了你很多年,你竟然改了姓氏。”古默桓站着说话可能觉得有点累,坐在沙发上,“不是一个字,还是差不多的音。如果爸爸还活着,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顾思陌动了下嘴唇,声音很低,“爸爸……走了吗?”

    古默桓知道提起爸爸来,顾思陌会有所反应,他不急也不慌,继续平静地说着,“一年前我也大肆找过你一回,可惜情报是错的,那伙人是骗钱来的,虽然没有找到你,却意外地找到了个你想象不出来的人,可惜在我到达去接他之前,他得知消息跑了。”

    古默桓这样慢条斯理讲话的样子,和记忆中的父亲毫无意外地重叠。

    当年不论是绑票还是走私生意,父亲也都是这样慢条斯理地说话,说话算话却又心狠手辣。

    “这个你想象不到的人,是小哲。”古默桓说到小哲两个字的时候,情绪有不经意地波动,“家姐,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顾思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盯得古默桓心底有些畏惧。

    他从小就畏惧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有畏惧的阴影存在。

    他也知道顾思陌一点也不想和他相认,更加不想与他多说,却依然想要看看她如今平静的样子还能维持多久,带着点试探的心态,他继续缓缓说着。

    “我没能见到他,在我要见到他之前他消失了……糟糕的是,小哲得了脑癌。”

    表情平淡的仿佛没有表情的顾思陌赫然暴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顾思陌盯着古默桓的双眼,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好似里面填满了汽油丢进去一根火柴,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打击到,她的喉咙发紧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小哲得了脑癌,被关在疗养院里。”古默桓说的非常清晰,伸出手来拨开了顾思陌的手。

    “家姐,他从疗养院走了,没有任何消息。”古默桓看着顾思陌,神情有着疲惫,“如果不救治会越来越严重,颅内脑压会越来越高就没有办法进行手术。你能找到他吗?”

    顾思陌强迫自己瞬间冷静了下来,默默盘算着古默桓所说的是否为真实,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显得平静,仿佛刚才瞬间的失态没有发生:“我没见过他。”

    古默桓紧紧地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一筹莫展的样子。

    姐弟两人都沉默下去。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友好共处过,古默桓提到这样紧要的事情,顾思陌也不敢信任他。

    “你得来的消息可靠吗?”顾思陌问道,看到斯斯文文的古默桓悄攥了下拳头。

    “家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可是我没有想到牵扯到小哲生死的事,你也这么不信任我。”古默桓看起来有些生气。

    顾思陌的神情却黯然了下来,她一直以为小哲死去了,多年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找他,也再也没有回过当年的地方,所以古默桓寻找的执着态度才让她莫名其妙,他为何那样确定……裕哲当时没有死。

    “他的眼睛受了伤再也看不见,遭受的罪太多了,查出脑癌后他们就不许他再接客将他扔到疗养院里等死……我晚了一步……”古默桓喃喃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利的锥子刺在顾思陌的心上,她深吸了口气才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古默桓犹如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树洞,他多年压抑在心内的情绪无人可以理解,但是面前的人却清楚地明白他说的是谁,那不是一个模糊的名字而已,那个人是笑起来如同春花般灿烂,总是怯生生的跟在姐姐后面的小尾巴,也是缠绕他心头多年的幼时伙伴。

    “什么接客,什么遭的罪,你到底在说什么!古默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顾思陌站着,而古默桓坐着,她低下头来注视古默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所有的她不得而知的真相,从古默桓口中得知,都阴暗晦涩的让人心惊。

    清理火灾现场后奄奄一息的裕哲被救,但是c城没有相应的福利机构肯收留裕哲,何况他还在火灾中伤了眼睛。

    命运的残酷之处在于,它不会轻易放过它盯上的人。

    裕哲长得好看,所以被额外眷顾,一个歌舞厅的老板看中收养了裕哲。

    他没有任何谋生的技能,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天籁般的声音,在歌舞厅里自学乐器,学唱歌曲,竟也平安长到了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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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好看的脸是致命的累赘。收留裕哲的老板人不算太坏,却无法阻止别人的恶意。十几岁的裕哲长得格外出色,被道上的纨绔恶少看上,之后的几年,他像一个精致的傀儡娃娃,被争夺辗转于恩客之间。

    期间权势最大的人收了裕哲,像养黄鹂一般养了起来,却在得知裕哲得了脑癌的时候将他扔到福利院里等死。

    直到古默桓出了昂贵的价格一层一层查出来,在他赶到c城之前,裕哲却从福利院里走了。

    古默桓站在空荡荡的福利院房间里环顾四周。

    福利院很破旧,房间条件也很差,阴暗潮湿,床上的被褥脏兮兮的,打扫的大妈听到问询那个好看的瞎子,打开的话匣子滔滔不绝。

    “听说以前是被包养的小爷呢,刚来的时候衣服都是好料子,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就抱着那把大吉他弹啊弹的,跟那个愣头愣脑的阿泰天天黏在一块,那个傻子可听瞎子的话了,”大妈撇撇嘴,“不是快死了吗,快死的人还乱跑?说不定过段时间,自己就乖乖回来了呢,一个傻子一个瞎子,能跑多远?”

    可是他一路地追,调用全部的关系也追不到裕哲,只能先回海南主持拍卖会的工作。

    父亲带他和手下偷渡香港,加入义安会赤手空拳闯出了事业,在跟意大利黑手党谈生意的时候卷入一场国际走私案身死,留下一众追随他的势力被古默桓继承,自此,古默桓正式加入义安会,会里人人尊称一声“小哥”。

    义安会是香港历史悠久的老帮派,帮里势力错综复杂,父亲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坐上会长的位置,他坐不坐得上去却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所以古默桓亲自出马谈生意寻求支持,重要的事就是——当年父亲起家也是借助了母亲家族的力量,而顾思陌的母亲家族如今在意大利黑手党中是颇有地位的华裔世家,对于父亲母亲之间的纠结情感,古默桓似乎毫不知情,当他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发现姐姐正在走神……

    “家姐,妈妈和你在偷渡时和我们分散,父亲对此事一直颇为内疚,这些年都在发出消息寻找你们,舅父们也在寻找你和妈妈。”古默桓说道,“家姐,找到你最好不过,我会立刻跟舅父们联络。”

    “古默桓,我警告你,那是我妈,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换个称呼。还有,那些舅父们,我并不想认。”顾思陌冷冷说道。

    她表情淡漠,内心却犹如热油烫过,五脏六腑都有抽搐的疼痛。

    顾思陌轻易不肯相信人,但是当古默桓说出母亲家族的力量之后,她就赫然明白了他并没有说假话。

    当时古默桓是重伤,父亲可能隐瞒了很多事,古默桓果然是父亲教出来的孩子,对权势和金钱有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一如当年的她。

    古默桓知道自己想要上位需要黑道世家的支援,处心积虑地想要找到她认亲。

    顾思陌看着古默桓,看着他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轮廓,以及说话的时候那种揣摩的神态,觉得他的斯文不过是权势熏心外的一张画皮,连对裕哲的关切都显得不真不实。

    “我知道了。”

    “家姐……”

    “别这么亲热地喊我,你当我是姐姐,我可不觉得你是我弟弟。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