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眼睛我治不了。”宇智波凰脸色的寒霜能刮下三层,要不是看在他是一族的族长,这会儿早就开口赶人了,“万花筒写轮眼的资料本来就少有,何况是您这样一点不珍惜眼睛的病患,治好了也白费力气,”
富岳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站起来,五番队的医疗室不大,宇智波凰在办公桌上拿了只笔,刷刷刷写了些字,见他已经走到了门边,心火更甚:“族长!”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万一真的失明了,劳烦你帮我做移植手术吧。”富岳语气平淡,好似说着今天天气也不错,宇智波家的写轮眼虽然是利器,但他自信也不至于没有了写轮眼就寸步难行。
咔嚓一声,宇智波凰生生捏断了手中的笔。
“我可没有写轮眼给你移植!”
“不必是写轮眼,能看得见就行了。如果你这里没有合适的眼睛,年底之前我会安排合适,你只要准备好手术——”他顿了顿,转过头:“具体的事宜我会在事前告知的。”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把写轮眼也当成了随便就可以抛弃的东西。就算真的瞎了也会毫无介怀的生活下去吧……宇智波凰不满的垂下眼,冷哼了一声,道:“那还真抱歉了,虽然没办法根治,缓解的方法还是有的。”
天快黑了。
浓墨重彩的涂满了天空的暮光,深得发紫的浓云,堆在宇智波家的庭院上方。鹅软石的小道从侧门延伸而入,庭院里扶疏的花木也被染得色彩怪异起来。
就像光怪6离的梦境。发生的事都是断断续续的,然而每一幕都那么深刻而混乱的印在脑海里,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古旧沉静的宅邸之中,过去和如今微妙的连接起来。
“今天……又跟止水一起出去了么?”
晚饭时,富岳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鼬抬起头,漠然的脸庞上并无太多波动,静静的看着父亲。
富岳是在回来的路上想到的。
还在医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止水他和鼬走的那么近,说不定会想到从这里入手。
但是想到是一回事,他宁愿止水置身事外,也不希望把鼬一起牵扯进去。
“父亲,不喜欢止水吧。”鼬镇定的说:“但我很喜欢他。”
“你一直都很喜欢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认识止水就缠着他不放了,”富岳夹了块茄子给他:“就差没叫他哥哥……不过,现在止水还有家族的事情要忙,尤其是一些情报的路线,这个月不会有时间了,不要打扰他。”
鼬没有回答,视线闪烁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富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堪起来,他慢慢道:“我知道你在调查原城玲子的事。”
远远的,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遥远嘶哑的蝉鸣声。
鼬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碗。
没有进入警务部队,就不能接触到关押那个害死了母亲的女人的地方。止水是唯一可以帮他也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帮他的人,在这件事上,他无法求助于其他人,包括父亲。
“现在这个时候,止水应该离开了村子了。明天就不用去找他了,”顿了顿,富岳继续说下去:“不管是你帮止水破译情报,还是止水告诉你警务部队的事,都够了。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如果我拒绝呢?”鼬突然抬起头,声音冷静克制,语速很快:“父亲……有着很重要的事情吧。没三个月都不回家的您,回到村子也不肯见妈妈的您有什么资格说出不许我追查的话呢?明明只是和妈妈在赌气……为这种儿戏的理由而死……真是……”
他倔强咬住了下唇。
真是太可笑了。富岳在心里木然自语着,只要他在家里,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不觉得难过。
不知为何,葬礼之后,就好像突然感觉变得迟钝一样,无法觉得难过和悲伤。他站在宇智波美琴的墓碑之前,想到自己若是为之而难过,在三途川的她不会原谅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样说不定更好。
永不原谅——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话了。
她已经死了,他还要活下去。就算抱着愧疚,也会被时间慢慢的冲淡。
但是,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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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家里就会让她更加难受吧,也会提醒她肚子里的佐助,是他而不是“他”的孩子。对于过去的丈夫的留恋,会不会变成后来的恨意,会不会给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带来别的麻烦……那时候,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未来。
他只能强迫自己尽量离开的远一点。
在表面看来的确如此。
无法解释。
“妈妈……虽然表面上不说,一直在期望您回来。”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鼬慢慢的低下头,冷淡般的嘲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敷衍,到现在也不许我去追查么……”
泪滴落在膝盖的手背上,无色的水光润湿了肌肤。
不知该怎么做才好的富岳沉默了片刻,苦涩的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那是他的孩子。
他最重要的心头宝物。
是他的补偿,他的一切。
……无法说出真相,无法坦然的说出,我是夺走了宇智波富岳这个身份的鬼魂。“我不是你的父亲”这种话,哪怕是稍微带有一点暗示的言辞,都让他深深恐惧愤怒。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权势财富之流都可以夺走,写轮眼也无所谓,他们都可以否认他,否认他在保护宇智波,否认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村子的未来,否认他的一切……
但“父亲”这个身份,是他死也不能放弃,谁也不可以夺走的东西!连一点点泄露的可能性也必须抹除,原城玲子的事也好,美琴的事也好……他都不能让鼬知道。
“随便你吧。”他只好这么说。
晚饭后,留下一个影分/身收拾厨房,富岳换了衣服就去了村子的东边。
木叶东边是一大片的演练场,因为危险程度过高,通常作为中忍考试的场地使用。过了演练场,附近有一片山,山上的药农和五番队一直有来往,也会提供木叶的医疗班不少的药物。
谁也不知道药农已经搬走了。由于年纪太大而把远方的“侄子”叫过来帮忙,之后就安心的搬到了山下更加热闹便利的地方居住,这片山头已经被所谓的“侄子”接手——那个叫十九郎的年轻人咬着根草茎,坐在屋外的凳子上吃西瓜。
“给。”
沾满了西瓜汁的液体的手心里是粘嗒嗒的几颗黑色的西瓜子。富岳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藏在袖子里。年轻人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听说您被火影大人给拘禁了?喏,万一将来被关到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只要把它种下去,说不定就有人来救你哦。”
“她呢?”富岳不理睬他的话中之意,问道。
“在地下室里。”年轻人耸了耸肩:“我找了个真的药农,明天就该走了。”他站起来跟着富岳走了进去,熟练的把地板掀开,露出黑黝黝的地道。
“木叶不好么?”
“好是好,太安静了。说实话您可不要生气,这个地方太和平了,一不小心就会养懒了骨头,万一将来没用了怎么办?”十九郎无所顾忌的笑道:“连大蛇丸的东西也抢了,再呆下去,搞不好会死的很难看吧。”
“你见过那东西了?”富岳不动声色的看了周围一眼,地下挖的很深,周围没有光源,也对,在这种地方点火的话,氧气也会耗尽,十九郎耸了耸肩:“您说呢?真的很吓人好不好,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稀罕的抢来抢去了,埋在土里不好么?”
黑暗中传来了铁链撞击的声音。
像是突然浮起了的影子,十九郎吓了一大跳,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那个影子被铁链锁住了脚,蜷缩在墙角里,仿佛寒冷似的战栗,双手抱紧了肩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发作了啊。自从服了那个东西之后,看上去更像鬼了,喏,今天的份在这里,”拍了拍胸口,十九郎心有余悸的蹲下来,又露出之前怪异的笑容:“很有趣的药哦……一旦成瘾了就变得毫无底线,给其他人服用也会这样么?莺栗那种植物,原以为只能做麻醉药呢。大人,我先上去吃西瓜,别在下面呆太久哦。”
是你……
是你来了……
原城玲子瞪大了眼睛,痉挛的伸手抓住男人的下摆——五指捞了个空,眼前的颜色又一次跳动起来,大脑被一千只蚂蚁爬来爬去,难耐之火燃烧着内脏,烧得她恨不得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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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死了就好了!如果能死该多好啊!她又哭又笑地用力伸手卡住自己喉咙,双手死死的收紧,舌头也吐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又下意识的松开了手,用力咳嗽,恨不得连肺也咳出来。
“想死么?”富岳冷冷的俯视着她:“我可以成全你。”
原城玲子蓦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狂喜的光芒!
那是何等可怖的脸啊——半边被生生抓烂了,还有细小的虫子在眼窝里爬来爬去,另外半边却光滑如从前。看来十九郎除了喂给她莺栗之外,也用了别的手段,防止她自杀——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毫无希望的牢房里回荡着。
已经足够凄惨了。凄惨到了只要给予死亡,就是最大的慈悲的地步。这样的女人,即使杀了她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安慰了。富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拼命抓挠着胸口,声嘶力竭到毫无人气,慢慢蹲了下去。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原城玲子,”富岳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说:“你绑架美琴,是因为之前我陷害你,害得你被警务部队关起来么?是为了报复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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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城玲子呆了呆,木然的抬起脸,“……报复,”
她确实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他说是报复,还说什么挟持美琴,难道说他真的爱上了宇智波美琴,
“不是为了报复,”富岳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其中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那就是为了其他的目的了,还是想杀了玖辛奈,”
真是可笑。比起为了他而死,为了玖辛奈的生死而被牵连进去的这种说法,让人更加不能容忍。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痴心妄想的念头,竟然害得她死了……他几乎要笑出来,嘴角却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原城玲子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想死……”
“原城玲子,我真是可怜你。”他慢慢的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皆人喜欢的是谁,漩涡玖辛奈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取而代之。对了,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里,有人真正的喜欢过你么,就算有过这样的人,也早就被你害死了吧。”
“你胡说!”原城玲子嘶哑的尖叫起来。
她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过大脑,因此才格外容易上钩,稍微刺激一下就变得激动盲目。富岳心冷如铁,声音却微微带了笑意,微妙的停顿了片刻:“是个男人都会明白怎么做的,玖辛奈单纯直爽,而你呢?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一心想要杀了他的妻子取而代之,像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
“你胡说!我……我是为了他……”
“为了他才想杀了玖辛奈?又是那一套说辞,什么九尾会突破封印,哼,你怎么知道这种是一定会发生,证据呢?无凭无据就为了这种话杀人,你以为皆人会相信么?”
“……证据?”原城玲子茫然的重复着这句话,没有发生过的事,她又该如何证明,又该如何让其他人相信呢?
她吃力的坐起来,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慢慢仰起的脸上竟然在笑着。那种笑容不似从前那么怨毒疯狂,山洞里的光线太过暗淡,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沉默着,过了几秒,才低声说道:“我没有。”
富岳当然不会满足这样的答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心中一动:“是团藏告诉你的?是他教唆你的?”
“你好像很在意,”原城玲子哑然了几秒,终于察觉似的眨了眨眼睛,冷然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在另一个世界,我穿越过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个世上的一些……总之,玖辛奈和皆人的死是一部分,你的死,宇智波鼬的死,也是一部分。”
但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了。
说是蝴蝶效应也好,其他什么也好,有些事情已经不同了。原城玲子冷静的在脑海里思考着微妙的偏差,没错,她其实是有办法让他相信的,只要抓住……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奈良鹿丸,秋道丁次,山中井野,春野樱,日向雏田…”她一口气不停的说下去:“还有砂隐村的手鞠勘九郎我爱罗,这些人有的可能还没出生吧?我总不可能凭空知道他们的名字,这样你能稍微相信了么?皆人会为了封印九尾而死,他把九尾封印在漩涡鸣人……也就是他的儿子的体内,我不知道九尾是怎么放出来的,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想要打断的话,梗塞在喉咙里。
富岳已经相信了这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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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穿越者,对于原城玲子的身份,要比其他人更加容易相信。而对于原城玲子来说也没有了撒谎的必要,说起来,别人的姑且不论,“宇智波佐助”这个名字,美琴是不可能告诉她的,而关在警务部队的原城玲子也不可能从任何地方得知。
原城玲子的确知道一部分未来。
然而,这个“未来”是有残缺的。她不能知道自己的未来,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部分,只能知道固定不变的一部分。从她那么熟练的报出那些名字来看,她所知道的的,恐怕是下一代的未来。
并且,这一部分也是可以改变的。
“说下去。”他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令她继续说下去。
原城玲子的脸上闪过微妙的笑容:“再过几年,宇智波一族被村子所灭,你和美琴被宝贝儿子宇智波鼬所杀,最后鼬被佐助杀了。哦,对了,顺便说一句,你和美琴被杀,宇智波一族被灭的原因都在你身上哦……”
“这些也一定吧,”富岳停顿了一下,看着原城玲子一下子僵硬的表情,继续漠然的说下去:“既然你一直想杀了玖辛奈,说明这种未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对么?”
也说对了!
原城玲子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顶多就是忍术出众而已,就算曾经有过接触,模模糊糊的,也只是察觉他所想的东西,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我试过去改变一些事,但是……”原城玲子的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秒:“我只成功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
杀了宇智波富岳。
富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慢慢扭曲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旁边的铁栏上发出了闷响。原城玲子被他吓到了,忍不住战栗着瑟缩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带着激烈怨毒的声音质问道:就是为了这个么?
那个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他的手用力掐住了原城玲子的脖子,双手一同使劲的掐着,他的眼睛切换成了血腥的红色,激动的情绪好像失控了般的发泄着,发泄在拼命挣扎的原城玲子身上。
——就是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就在战场上暗算我吗!
——杀了我,害死美琴的理由,只有这种荒谬之极的借口么!~
盘旋在心底的怨念如同毒火焚烧,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那并不是他的感觉,就如同此时掐着原城玲子的脖子的那个举动,也并非出于他的意志,而是来源于另一个心有不甘、满怀怨恨的灵魂。
富岳终于明白了。
他强迫五指放松,强迫写轮眼散开,强迫那个灵魂的怨毒被强行压抑下去——与此同时,原城玲子也像是吓坏了一样:“他……他没死?”
“是这样么?”富岳靠在铁栏上,说不出的疲倦乏力,用一只手捂住跳动的厉害的右眼,低声道:“是因为原来的宇智波富岳,引发了后来的事件,你才杀了他……才有了现在的我,是么?”
原城玲子瑟瑟发抖着,富岳不耐烦地放下手,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柔软温和的声音,是白羽。
“大人。请尽快回警务部队,很快就要召开家族会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