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悲伤,而是心太痛,泪该怎么流,他已经不晓得了。
这些天,她还好吗?没有他的羁绊,她应该能更无顾忌地追求能让她的生命璀璨光热的一切吧?
这样就好……他告诉自己,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啊……好担心,她懂得照顾自己吗?没人在身边照料,她,还过得惯吗?
胃,闷闷地疼着;心,也沉沉地揪着,千愁万缕,伴着痛楚将他淹没。
***——***——***
家里已经弹尽粮绝,撑到撑不下去,某天早早就下班,她只能自己庄敬自强,发狠的来个绝地大采购。
提着大包小包快接近家门时,她也几乎累瘫了。
“咦?怎么是她出来买东西?”
“对呀,最近好像都没看见那个吃软饭的男人耶!”
对街斜觑而来的眼神和私语声飘进耳里,苏妍舞本是不甚在意,在不经意捕捉到“吃软饭”这个字眼时,她停住动作。
“我看八成是他老婆受不了这么没用的男人啦!”
“说得也是,有这种老公太丢人了,成天只会洗衣煮饭,一点志气都没有,我要是她,也早早一脚踢开,换个男人了。”
无名火气飘高,她听得怒冲云霄,直接杀到那几个八婆面前。“你们说什么?好胆给我再说一遍!”
几个论人是非也不晓得要降低音量的女人,一看当事人冲到面前,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发不出声音来。
“说啊!刚才不是说得很顺口吗?怎么不讲了?”顾不得自己还是个孕妇,情绪不能太激烈,她卯起来吼人。
其中一个比较好狗胆,疑惑地问她:“你干么那么生气?”
“我不生气?如果有人这样说你丈夫,你气不气?!”
“我老公才不像他那么没用,他会赚钱养家,不会靠女人吃饭。”
“有没有用是以赚不赚钱来衡量的吗?那我告诉你们,我老公赚的钱比我还多,他从没用过我一毛钱,你们这群无知的八婆听清楚了没有?”抑不住本性中的火爆脾气,手中的东西全砸了过去。
“喂,你干么动手打人?我们又没说错……”她们闪避不及,心虚地吼回去。
“谁准你们这样侮辱我心爱的老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他要不洗衣煮饭,我早饿死了,他对我那么好、那么体贴,真正没有对方会活不下去的人是我,你们知不知道啊……”
说到最后,忍不住悲从中来,伤心欲绝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可是我却把他气跑了,都是我不好,我把他气跑了……”
原来季秋受了这么多委屈,她为什么没能及早察觉?
“你这个疯女人!”看她又吼又哭的,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几个女人也不想与她计较,纷纷闪人。
“季秋……”她喃喃喊着,埋头哭泣。这么好的男人,她八辈子都遇不到一次,可是她却把他伤得那么深,她为什么会这么笨?
她该怎么弥补,才能抚平他心中的伤?该怎么挽救,他才肯原谅她?
季秋,你告诉我……
她好怕,好怕他心灰意冷,绝了心地远去,那她怎么办?她不能没有他啊……
***——***——***
下了班,不想回到那个再也没有他温柔守候的房子,面对一室的冰冷孤寂,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不经意走到一家书店门口,她停了下来,着了魔地走进去,目光在书架上找寻熟悉的名字稍慰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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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欵,季秋这本刚出来的新书你看过没有?好感人哦,我看到后半段都哭惨了,我一定要把它买回家。”
“我也是耶。他这次写的是一个作家和他妻子的爱情故事,你说这会不会是在写他自己?”
“会吗?可是季秋不是女的吗?故事中执笔的作者是男的耶。”
“那哪有一定?我们又没看过他的人,是男是女谁晓得?”
“也对耶……”
年轻女孩的对话声传入耳中,她恍惚地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她们手上的书。“对不起,这本书……可以让给我吗?”
女孩回过头。“可是就剩这一本而已了耶!”
“拜托!这对我很重要。”
“那好吧!”女孩耸耸肩,将书给她。“我再去别家书店找找看好了。”
“谢谢!”她迫不及待地结了帐,一进家门就立刻翻开书页,一字字贪婪渴切地阅读着,感受他文字中的细腻柔情,就好像他的人从未远离。
没错,这本书,写的真的是他们的故事,一页又一页,有欢笑、有泪水,让她重温了恋爱那时怦然心动的甜蜜,直到婚姻生变,她惊悸地看着,揪紧了呼吸。
里头每一行、每一句,都是他等待当中的心情转折,苦涩、无奈、感伤,最后是、心冷绝望……
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他绝口不提!
她的视线,定在其中一页——
以前,如果我睡不着,你总是这样窝在我怀里,用你轻轻柔柔的嗓音对我唱情歌;我稿子交不出来,得熬夜赶稿时,你总是没办法一个人独自入睡,非要窝在书房的沙发,看着我才能入睡。
我想,你定真的很没安全感吧!所以我时时都在担心,要是我一天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才好?我一直都坚信,你是不能没有我的,可是现在……我突然不确定了。
你好独立,不再需要我的胸膛:你好坚强,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也能入睡;你好自信、成熟,不再需要向人撒娇,听你说心事了……
是因为这样吗?所以我们的交集淡了,曾牢牢缠系彼此的依恋,远得再也追不回,挽不住?
或许,你最需要的不是我。
于是,我放你自由。
如果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能够让你更海阔天空地飞翔,不受拘束地去追求能满足你的一切,那么,我离开。
因为你最需要的不是我。
因为你要的是自由。
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让你去追寻你真正渴望的;所以我成全你的自由;所以我让爱你的我离开你,不再牵绊住你的脚步。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今后,你一定要让自己快乐,惟有你快乐,我也才能没有遗憾。
这,是书中的男主角离开女王角那二夜,将她拥在怀里的低喃独白。
季秋,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我不会让自己将你伤成这般,我会放弃一切,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开心就好……真的!
后来,他终于明白,女人,未必是金丝雀,无法让男人以婚姻的牢笼豢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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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人,是不需要婚姻的,如他深恋的她。
他的爱,成了她的心灵枷锁;他给的婚姻,困缚住她想飞的翅膀。
鸟儿,就该在空中飞翔,违反自然定律,只会让它的生命力一日日枯竭。他想通了,这样的婚姻,维系得太苦,于定,他亲手打开笼门。
广大的天空,才是她最理想的归宿,相信在不久的未来,她会活出更美丽的自信风采。
他,放她去飞。
读完最后一个句号,她泪流满腮。
这,就是他最后的决定了?他,要放她去飞?!
错了,错了!季秋,我不要飞,我想在你怀中栖息——
对她来说,他才是生命中最无可替代的惟一,可是她却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利、自尊、傲气,愚蠢地牺牲掉了他,她究竟在做什么?!
那一夜,她再度枕在没有他的床被上,哭断肝肠。
第十章
她用尽了各种方式在找人,但是他的手机没有回应,简讯、e-mail塞到爆还是没用,找过言家兄弟,谁都不肯告诉她,她甚至想过要请出版社的人传话,但最后还是作罢,闹离婚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她丢脸也就算了,季秋以后怎么做人?
最后她找上方歆,动之以情,但愿她看在昔日交情,好歹给给薄面,谁知——
“咦?那不是我小叔吗?又没欠你钱,找他干么?”方歆喝着水,凉凉地削人。言仲夏的口水吃多了,刻薄的说话调调也学了几成。
言仲夏随意抛去一眼。不错嘛,认识了笨蛋歆一辈子,就今天看她最聪明。
心知这对夫妻是存心呕她,她也不抱希望了。
“好嘛,我不惹你们心烦,老公是我气跑的,自己想办法找回来,不劳驾两位了,再、见!”重重说完,步伐北声音更重的踩着地砖离去,像是要抗议他们的铁石心肠。
“嘿,她架子端得比我们更大耶,这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吗?”方歆踢了踢老公的屁股,犹不放弃损人。
她倏地煞住步伐。“不然你要怎样嘛!”
“来个三跪九叩,忏悔地说声你错了,我就考虑看看。”连一向最粗线条的方歆都被惹恼了,可见她有多让人生气。
“你当心被季秋掐死。”再怎么说小舞都还是季秋心爱的老婆,敢玩得那么嚣张,到时季秋翻脸,他可是宁愿当鳏夫都不会出手救人。
“我就是觉得季秋笨嘛,凭他的条件,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让他挑,干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哀怨,任人欺负成这样。”
“有我笨吗?”
“什么意思?”
“娶了你就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笨的事情。”
“言仲夏!你他xx的再说一次!”方歆一脚跨上茶几,一副准备找人火并的黑道大姐头架势。
“拜托——”小舞受不了地呻吟了声。“你们要打情骂俏,请关上房门再进行好吗?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老公人到底在哪里?”虽然已经很习惯了,但是在这节骨眼还给她搞这出戏码,真的很想扁人。
“在医院啦!”被惹毛后的方歆是不必用到脑袋的,心直口快地丢出一句,言仲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大嘴婆,真想掐死她!
“什么?!”不用言仲夏动手了,小舞气势十足地一把揪起她,追随她方才的姿势左脚踩上茶几。“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季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否则我马上一掌劈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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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方歆纵横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战绩,连言仲夏没多留神点都会被她打死,当然不可能败在区区苏妍舞手上,可问题就出在——这女人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而且刚好是季秋的心头肉、手中宝,她哪敢动她一下?要有个什么小差池,季秋会跟她没完没了的。
“你还有脸说,看看你是怎么照顾老公的,每天和男人去吃那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饭局,害他为了等你,三餐不定,昼夜颠倒,身体空虚,心灵悲苦,呜呼哀哉,人生无望……”
“你在吟诗作对吗?”言仲夏听得好想吐。
小舞皱眉。“到底怎样?”
“胃炎啦!医生已经在警告他要三餐定时了,别翻黄历挑着良辰吉日吃饭。”
“哪家医院?”
“嗯,以地图上的经纬度来算,它的正确位置应该是在……”
“少来了,你国中地理从没考超过三十分,知道什么鬼经纬度?”连言仲夏都不给面子,直接拆她的台了。
“喂,我在替你亲爱的弟弟出气耶,你到底站哪边?”敌友不分的家伙!
“到底哪家医院?国中地理没三十分的笨女人!”小舞受不了地吼出声。
“你敢鄙视我的地理常识?!我现在就去算怀安医院的正确经纬度——”居然瞧不起她,哼,输人不输阵,这口气她卯上了。
下一秒,小舞松了手,以着开火箭的速度冲了出去。
“咦?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是要问哪家医院吗?不问啦?”方歆眨了眨眼,现在是怎样?演到哪一段了?该下场了吗?
言仲夏重重叹了口气,再一次肯定娶了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怎会有女人笨成这样?!
再将视线移到茶几上的两个脚印——这年头的女人都这么恐怖吗?他们兄弟俩到底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上天要这样惩罚他们?
***——***——***
言季秋扶着床缘坐起身,将手伸向旁边的矮柜——
“你要什么?我来就好。”正好走进病房的言立冬顺手收掉桌面上的报纸,倒了杯水给他。
他摇头。“报纸。”
“这是昨天的。”言立冬面不改色地抛到一旁。
“我刚才要看,你抢去看;好,现在我要看,你却说是昨天的?”如果是耿直的大哥他就信,但这人是立冬,虽然态度很自然还是可能有鬼,立冬作戏的功夫精湛到可以角逐金马奖影帝了。
“没什么好看的,你不用浪费精神了。”
他又摇头,坚决重复。“我、要、报、纸。”
他已经好几天没碰到报纸了,叫他们带几本书来给他看,大哥除了讲义教科书外也挤不出别的了,而立冬只会拿一堆火辣女星的写真集,他们不知道他无聊到要抓蚊子来玩了吗?
“那你要看什么版?社会?财经?”言立冬抽了几张给他。
果然不对劲!
立冬为什么那么怕他碰报纸?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吗?
“全、部!”
“这些垃圾新闻有碍健康,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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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他坚决打断,伸出了手。
“那——好吧!”江郎才尽,言立冬摊摊手,递了出去。
一翻开报纸,版面醒目的几个字句跃入眼帘——
老公:
我好爱你哦!嫁给你让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原谅我曾经遗忘这句最重要的话,但是这个最真的承诺,永远都不会改变,所
以,请不要收回我的幸福,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回生命中最重要的你,别再对我不
理不睬了好吗?没有你的日子好难受……
小舞
这……
他震惊地抬头。“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言立冬满不在乎地回答:“连续一个多礼拜了吧!”
“你——”居然不告诉他,还藏报纸!“不要以为我不会揍人,立冬。”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必要的时候,他的拳头也可以很硬!
言立冬耸耸肩。“你只要一看到,就会心软地原谅她。”他不在乎和从不打架的三哥大干一架,就是坚持她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