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
清岑松掉手中的发,懒洋洋的靠在浴盆上半阖起眼:“怎么不说话?现在才开始怕我责备你不成?”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有些不对劲,她很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清岑坐直了身子,往屏风看了一眼,只可惜浴室里热气太大,烛光又小,根本看不出什么。她探出手想去拿放在一旁的衣服,椅子放得太远,拿不到。
努力一下,清岑干脆放弃了,重新坐好,眼睛盯着屏风道:“是谁?出来!”
没有人说话,看来那人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偷看一个女人洗澡,很有趣吗?”她淡淡的问道。
“以前不觉得,但是现在看看……”顿了一下,一个身影从屏风后探了出来,语气轻佻的说道:“好像真的挺有趣的。”
“子王?!”清岑看着眼前这人标志性的碧瞳,有些不可置信。
“真开心你还记得孤。”阿古达木。赤那笑嘻嘻的靠在屏风上,他穿着深绿色的长袍,腰间却系着大红色的锦带,长发织成很多辫子,密密麻麻的垂落在肩膀上。
“我还以为是什么老鼠躲在后面偷看,没想到是子王殿下,真是失敬了。”清岑嘴里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和语气却感觉不出她有丝毫的歉意,不过这也不奇怪,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想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发现浴室里藏着一个男人。
“很抱歉,我现在不方便起身行礼,可以请子王殿下将那边的衣服拿给我吗?这个样子是在太失礼了。”她坐在浴盆中对他点点头,淡淡的说道。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在水下已经握的发紧,恐怕连清岑自己都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生气了。
065、老鼠【偷听】
清岑以为她这么说,赤那总不好回绝,没想到这男人完全不在她的计算范围内。他十分干脆且坚定的回答道:“不可以!”
不仅如此,他还笑着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清岑现在完全是赤身裸。体,仅有的一层遮挡就是浴盆里密密麻麻的花瓣,但是这薄薄的一层花瓣能给人有多大的安全感?
他想做什么,清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在赤那走到离浴盆一米远的时候,见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往前走,清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子王殿下请留步。”
赤那的脚步一顿,总算是停了下来,双手环在胸前,墨绿色的眼睛放肆而轻佻,像雷达一样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处移动,简直看到清岑鸡皮疙瘩直冒。
“子王殿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如果只是单纯打招呼和叙旧,那还是容我穿上衣服再说吧。”清岑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和词汇的运用,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和皇上平起平坐的王,没有必要的话,她实在不想惹麻烦。
“孤听到了。”牛头不对马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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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容成昱的交易。”赤那的唇很薄,稍稍一勾角度就十分尖锐,像一把弯刀的尖端,配上他墨绿的瞳孔,看上去邪气异常。
“你说什么?”即便是冷静如清岑,也忍不住微微失色,她和容成昱的对话居然有人在偷听!
“很有胆识,孤果然没有看错你,也不枉孤这几天对你的念念不忘。”赤那笑嘻嘻的看着她,那语气和表情的轻佻看上去让人反胃。
“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要更衣了,请子王殿下出去。”清岑的脸色沉下来,下了逐客令。
“哈哈~~”赤那大笑了两句,疾步跨上前,一下子冲到清岑面前,双手撑住浴盆的边缘,鼻尖几乎和她相抵。
清岑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后背顶在浴盆的边缘上,热水微微荡漾,花瓣也随即晃动,隐约露出水下曼妙的身姿。
离的这么近,清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瞳,纯粹到极致的墨绿,热气朦胧中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含着笑意和清岑对视一下,渐渐往下移动。
清岑心中一急,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眼睛。
手到半空就被抓住了,赤那带着皮质的手套,握住她发热的手腕,唇翘起,眼中笑意更浓。
手臂从水中探出来,的肌肤上不时有水滴落下来,洁白的肤色在烛光下尽显暧昧。清岑脸上发烧,条件发射一般往回抽手,抽不动。
恼怒更浓,她又不敢大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晃动了水面上的花瓣,如此一来力道更小,赤那握的很紧,她根本抽不出来。
“放手!”她咬牙恼怒道,脸上原本就被热气熏出来的红晕更大,衬托的肌肤娇嫩欲滴。
“真可口啊……”赤那就当没听见,反而感叹的说了一句,抓住她的手拖到唇边,冰凉的唇,贴在她的手背上。
清岑全身一哆嗦,条件反射一般用力抽手,转弯,横扫。
“啪——”
一个闪亮的耳光稳稳当当的贴在赤那的左脸上。
066、老鼠【砸】
一巴掌后,赤那呆了,清岑也呆了。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要打他耳光的,这完全出于一个女人自保的本能,要怪也只能他太放肆,太不懂得尊重人。
清岑坐在水中,层层的花瓣挡住了胸口以下,铸就她单薄的屏障,赤那松了手,她顺势抽回手,语气清淡毫无歉意:“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
赤那嘴角抽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脸上眼里是明摆着的不可置信,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呆呆的样子看上去很孩子气。
“小姐,你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屋外传来研紫询问的声音,很明显是被那响亮的一巴掌惊动了。
“我没事,你在外面就好。”清岑回答道。她当然不会傻到把研紫叫进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说不清了,更何况她现在连衣服都没穿,要传出去倒霉的只会是她。
“子王陛下,你该走了。”她现在对赤那的好感全无,语气也随即变得冰冷,下了第二道逐客令。
赤那终于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眯起眼睛,墨绿瞳孔危险的如狼一般:“你是第一个敢打孤的人。”
“动了你我很抱歉,但并不后悔。”清岑淡淡的回答,眼神夹带了毫不隐瞒的厌恶:“我想,子王应该好好学习如何尊重一个人,否则……”她没有把话说完,然而朝着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连掩饰都不想做:“子王殿下,请吧。”
赤那看着她眼中的厌恶愣了一下,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孤差点忘了,你们容成国的女子很保守,和我们西域不一样。”
说着,他破天荒的往后退了一步,姿势怪异的抱拳笑道:“真是不好意思。”
一点诚意都没有。
清岑心中的厌烦更浓:“不用了,我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只求子王,以后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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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那一愣,像个小孩子一样伸手抓了抓脑袋,低声嘟囔道:“这大概很难吧。”
“什么?”清岑没听清楚。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赤那又把手环了起来,大概是姿势的原因,看上去又臭屁又讨厌,还笑嘻嘻的说:“孤只是觉得,你虽然没有你姐姐漂亮,但是比你姐姐有趣多了。”
说完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根本不理会清岑有什么反应,他转身挥挥手,从窗户跳了出去。
窗户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风吹进来,吹拂的热气飘荡。清岑默默抿起唇,看着那个窗户不说话。
“小姐,你在做什么啊?我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了。”研紫在外面大惑不解的问道。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从水里站起来,跨出浴盆将衣服套在身上,淡淡道:“一只老鼠而已,不用在意。”
砰——,撞门的声音,巨响!
哒哒哒——,脚步声,巨响!
研紫以百名冲刺的速度跑进来,手里奇怪的拎着两个盘子,看上去像是用来盛点心的,紧张异常的东张西望,手里举着盘子问道:“老鼠!这里有老鼠?!在哪?!老鼠在哪~~!!”
清岑系好最后一粒盘扣,披上斗篷往外走:“已经跑了,还有,你举着盘子是准备用来砸老鼠吗?”
“盘子?”研紫愣了一下,东看看西看看:“哪里有盘子?”
清岑苦笑摇头,岔开话题道:“我明天要出府,你准备一下。”说完趁研紫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脚底抹油,走了。
067、两年后的复出①
当天晚上亥时,容成昱的书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身材颀长消瘦,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子,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宽大的边帽将大半张脸全部遮挡,一缕黑发垂在胸前,显得十分神秘。
“你来做什么?”容成昱坐在烛光下,手里拿着一本看了大半的书,一旁的火烛下供着热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哎呀!睿王爷就是这么对待亲弟弟的?”黑袍男子一开口,神秘的感觉立刻消失无踪,油腔滑调的语气,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上,懒洋洋的伸手揭开头上的斗篷帽,一头乌亮长发顷刻间披散开来,露出一张和容成昱几分相像的脸。
他像只小狗一样用力的甩了甩头,单手撑着下巴笑道:“这么久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幅鬼样子?我的新任嫂子怎么受得了啊?”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容成昱头也不抬的扔出八个字。
“真伤我心~~”男子捧着胸口做心痛状:“好歹我们也是亲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骨子里还是有一半相同的血,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砰”——
他的话音刚落,一本书迎面砸来,男子好像极有经验一般,不慌不忙的侧头躲过,书砸在身后的花架上。
“啧啧啧~~”男子吧唧吧唧嘴,侧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书,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道:“怎么这个习惯就是改不了呢?”
“容成习!”容成昱淡淡的叫着自家活宝弟弟的名字,危险的眯起眼睛。
容成王家目前存有三个男子,分别是大哥——皇上容成穆,三哥——睿王容成昱,五弟——平王容成习,其余的兄弟都因为六年前的储君之争丧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未嫁的小公主——容成云裳。
十七岁的小公主童年还没过完,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在此不作考虑。
在这家兄弟里面,容成昱和皇上不合天下皆知,朝堂上也隐隐划分为睿王党和皇上党,彼此势力相当,牵制共存。而平王的性格阴晴不定,为人散漫不守常规,和两位哥哥的关系都比较不错,私底下各有来往,但谁也说不准他更倾向哪一个。
所以,对于容成习的突然来访,容成昱也摸不着头脑。
“哟!生气了?”容成习两只眼睛弯成一条弧线,看上去就像一只j笑的狐狸,伸出手摆了摆,他道:“好了好了,不玩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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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容成昱显然不抱期望,十分冷淡的应了一句:“又想出什么新点子来玩了?”
“不不不~~”容成习伸出食指摇晃了两下:“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说。”
“从城东门出去,十里外的山崖下,刚刚发现了七具尸体,你知道这件事吗?”容成习眉心轻轻蹙着,脸上仍是带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笑眯眯的看着容成昱。
容成昱端起茶,头也不抬。“死人的事情天天都有,就为了这个?”
容成习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桌前拿起一支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我有必要知道吗?”容成昱往后背的背椅一靠,抬头反问道。
“当然!”容成习笑的格外幸灾乐祸。“那可是与你,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的,死对头有关啊!”
068、两年后的复出②
容成昱的眉梢微微一挑,眼睛习惯性的眯起,带着探寻的眼神看着容成习。
容成习轻笑了一声,转身坐回椅子里,双手往胸前一环,二郎腿一翘,眼睛要闭不闭,继续用他招牌式的慵懒口气道。
“七个人,四男三女,年龄分别是七岁、十七岁、二十七岁和七十七岁,其中七岁、十七岁、二十七的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七十七岁的男人。两个剥皮而死,两个被砍掉手脚,剩下的三个,五脏全被拿走了。”
他眯着眼睛看容成昱,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这么说,你可有印象了?”
容成昱眯着眼睛不动,双手抬上来在下颚处交叉,这是他开始认真的习惯性动作,沉默了一会,他自言自语般道:“西域子省,拜月教!”
“没错!”容成习打了个响指,语气虽然还是慵懒的,但脸色已经严肃下来:“七个人,七岁、十七岁、二十七岁和七十七岁,一共六个七,六七之数已经完成了。”
“今天是十一月十九日。”容成昱接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拜月教的新教主若要即位,非这一天不可,而六七之数就是登位必备的祭礼。”
“两张人皮,两对手脚,三副内脏,真是恶心的仪式。”容成习不知真假的抱怨道,偏过头懒洋洋的看着容成昱:“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就密令你追查拜月教,如今已经八年了,先帝也不在了,你还要继续查吗?”
“父皇的密令是要我铲除拜月教,和父皇在不在,没有关系。”他淡淡的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就随你高兴吧。”容成习站起来,伸手带上斗篷帽:“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他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回头道:“对了,那七具尸体被我秘密扣押在官府验房里,消息暂时传不出去,你若要查,动作可要快点。否则……”
他寓意不明的笑了一下,转头开门走了出去。
容成昱一个人坐在书房中,烛光被风吹得有些摇晃,橘黄|色的光打在他起伏有致的侧脸上,阴晴不定。
八年前,十五岁的容成昱已经崭露头角,那个时候拜月教的教主冥河在江湖中兴风作浪,连续三天屠尽十一个村庄,震惊了整个江湖,拜月教因此闻名天下,被誉为有史以来最邪恶的教会。江湖中的豪杰因此聚集在一起,对其发动了长达半个月的诛杀。
不可思议的是,在如此众多的敌人下,拜月教靠着其教内代代相传的毒蛊秘术,在冥河的带领下居然一次次撑了过来,还造成各门派的巨大损失,整个江湖风雨飘渺。
自古以来,朝廷和江湖都是相依共存的个体,谁也离不开谁,谁也控制不了谁。但是两者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双方都不得干预对方的事情,否则将会天下大乱。
但是在那种情形下,朝廷终于忍耐不住,决定对其动手。
但这毕竟是江湖中事,朝廷不好直接出面,因此先帝便下密令给容成昱,让他在暗中秘密调查这个教会,找机会一举铲除,一来解除一个隐患,二来巩固朝廷在江湖中的地位。
这件事进行了严格保密,一开始只有先帝和容成昱两个人知道,后来不知怎么的,容成习也知道了,不过他散漫的性格对此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既没有泄露也没有帮忙,一副装傻的嘴脸。
拜月教的实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教中的保密工作严密到无懈可击,容成昱想了很多办法,都一直无法接近这个教会的核心。
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包括容成王朝的边域遭到侵犯,容成昱带兵出征,先帝逝世,容成穆即位。之后容成昱被封为睿王,继续暗中调查,一直到两年前被迫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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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两年后的复出③
两年前,原本行事态度极其乖张放肆的拜月教,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找不到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只是从那以后,江湖中再也没有拜月教的半点踪迹,就好像这个风靡了整整六年,差点造成江湖大洗牌的著名邪教从未存在过一般。
容成昱花了很长的时间,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几次派人潜入西域内部调查,最终得到的消息也只知道是拜月教内部出了问题,但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及拜月教目前的所在,等等一切却是查无可查。
整整两年,拜月教再没有半点痕迹展露出来,善忘的江湖人也逐渐将这个教会从记忆中抹去,依然过着自己的日子。但是在容成昱的心里,拜月教却从此变成了一个死结。
本来这件事的知情人就少之又少,到现在只剩下容成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