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然不同……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喂!”他的语气很差。
今天真是倒楣透顶!差点被迫成为肇事者、对方还是个脑筋秀逗的疯女人,更令他诧异的是,车内居然莫名其妙多出一只猫——一只看起来阴森森的黑猫!
他没空细想猫是怎么进到车里的,只想着该如何让牠离开。
“喂!女人。”他绷着脸,加大音量朝她喊道。“过来。”
君霏对他狂妄的支使十分反感,并未依言移动步伐。“我不叫『喂女人』。”就算反驳,语气也是温婉。
还懂得计较这种鸡毛蒜皮小事?看来这女人并不痴愚。
他捺着性子,放缓口气道:“小姐,麻烦你过来一下。”
这男人真奇怪。这里的人全都怪异得紧,她无一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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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儿……她突然忆起与她相依为命的朋友,心陡然一沉。
黑儿应该要一直陪在她左右的,为何一声不响弃她而去?
正在分神感伤之际,一道重量落在她纤细的皓腕上,不由分说的牵着她走。
这男人打算当街掳人?她不禁联想起山贼,顿时感到惶恐不已。
求救的话尚未脱口,姜慎言已敞开后车门,抢先一步开口命令她:“帮我把那只恶心的猫赶走。”
“咦?”君霏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只毛色黑得发亮的猫半病甲叛郏吭诳蠢春苁娣娜淼嫔稀?醇麪鼐坏睦鲅崭∠中老病br />
“黑儿!”她明明看见牠跑过对街的,怎么这会儿出现在他的……“车”里?她记得他是这么称呼眼前的庞然大物的。
“你的猫?”姜慎言离车子远远的,面有菜色。
她老实的颔首。“你不喜欢猫?”虽是疑问句,但她已从他的表情得到答案。
他闷闷的点头承认。“快把牠弄走。”有求于人的人,仍旧气焰高张。
她的猫误闯进他的车,是她“管教不周”,姜慎言认为她没立场责怪他恶劣的态度。
踌躇了下,君霏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钻进车内,抱出猫咪。
哇——里头好凉、垫子也出乎意料的柔软,让她几乎赖着不想出来。
“好了没?”他沉声催促。
不耐的嗓音摧毁了君霏一时兴起的念头,连忙抱着猫退出后车座。
“把你的宠物管好。”他非但没有道谢,反而冷声训斥。
君霏被如此狂傲自大的态度惹得有点恼火,却又找不到话可以反击,仅能吃亏的保持沉默。
“喵——喵——喵——”黑儿眼睛好似射出鬼魅绿光,发出一声声紧促的鸣叫。
缠住他——缠住他——缠住他——
强烈的讯息像闪电般迅速不期然的窜进脑海,君霏压根来不及消化,只听见自己以急迫的口吻叫住他。
姜慎言止住脚步,眼神冰冷。“什么事?”低沉的声调彷佛来自地底。
君霏张着小嘴,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开口唤他。
眼前的男子虽然对她不假辞色,但他气势凛然,不像是为非作歹的恶人,至少和强掳民女的山贼头子不同。
“有话快说。”他戒慎恐惧的防备着她怀中的黑猫。
“喵——”黑儿灿金的瞳眸转黯,冲着他又是一声低鸣。
忽然觉得,牠是在为主人……瞪他?!姜慎言顿时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随即,他推翻自己无聊又可笑的想法。
他刻意回避那双似能洞悉心事的凌利猫眼,心头十分不舒坦。
他讨厌猫这种诡异的生物,小小的身躯,却好像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眼睛又妖气十足,一点都不可爱。
“我还有事。”他不想再多逗留一秒,陪一人一猫继续浪费时间和唇舌,那会让他觉得精神也快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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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君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想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姜慎言不再给她机会表达意见,从皮夹掏出一迭现金,以最快的速度塞到她手中。
“身体如果有哪里觉得痛,这些钱够你住两晚最高级的病房,你就安心养伤吧!”
语毕,他立即上车,扬长而去。
君霏根本来不及挽留,只能目送如箭矢般疾驶而去的车影,转瞬间,车便已隐没在路的尽头。
他的离开,令君霏心中浮现无以名状的失落。或许,因为他是第一个愿意和她讲话的人,她才会不由得对他产生莫名的小小依赖感。
她轻喟一声、摇摇头,把那份孤独、怅然摒除心房,告诫自己必须坚强。
失去亲人、几近流亡的日子,她都咬牙熬过了,相信没有什么困难能击倒她。
只是,她盯着手中一迭纸张,俏脸满是疑惑。“这是什么?”上头画了几个孩子,另一面则是两只……鸟?
他给她这些纸,有何用意?
伫立在熙来攘往的红砖道上,君霏不禁担忧起来,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而又有谁能够告诉她,这里,究竟是哪里?
第二章
好香喔……咕噜咕噜……
不行了!
忍不住了……
君霏紧紧盯着摊贩冒着蒸腾热气的食物,摸着干瘪的肚皮,不断咽下分泌的唾液。
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是她目前唯一的感受。至于什么彷徨无措、无所适从,统统被抛至九霄云外。
来到这不知名的地方后,她沿着公园的红砖道绕了一圈,然后在公园里的凉亭窝了一夜,却不敢入睡。
天一亮,她拖着虚浮的步履,循着香味来到一家卖中式早餐的店面前。
她已经一整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再也无法忍耐饥饿与口渴,腹部发出严重抗议声响。
“黑儿,你一定也饿坏了吧?”她低头问着怀里的猫咪。
“喵!”黑儿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掂了掂身上仅存的银两,君霏鼓起勇气走向老板娘,怯怯说道:“请给我两个馒头。”
她一靠近,所有客人纷纷与她拉开距离,同时又投以好奇眼光,打量她一身格格不入的服饰和邋遢的面容,每个人皆认定她精神失常。
“你有钱吗?”老板娘摆出势利嘴脸,轻鄙之意溢于言表。
“……”君霏迟疑了下,摊开掌心,上头有几枚银子。
“那是什么?”老板娘瞪着几枚破铜烂铁,拔尖嗓子厌恶道:“滚开!滚开!别防碍我们做生意。”
围观的好事者全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这……不能买吗?”她黯然收起仅有的“财产”,挫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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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老板娘没有丝毫同情心,像赶苍蝇般的挥赶她。“要是再不走,我就叫警察把你抓进精神病院。”
君霏退到一旁,视线仍离不开蒸得白白胖胖的包子馒头。
她真的好饿……饿到想当小偷、抢匪……抓几个馒头就跑得无影无踪。
突然,她看见有人递了一张纸给老板娘,老板娘十分乐意的接过,笑意吟吟。
她连忙取出那迭绘着孩子和鸟的图纸,确定和方才那位客人的一模一样。“原来这些纸可以买东西呀……”
有了示范,她再度走向店面。
“你还来?!”老板娘见到她,就忍不住发飙。
“这些钱够买两颗包子吗?”她将整迭千元大钞捏在手上,试探性问道。
见钱眼开的老板娘眼睛一亮,不过,随后又怀疑道:“你那是玩具钞票吧?”
君霏睁着无辜的杏眸,不解的望着她,答非所问。“如果不够的话,那买一颗就行了。”
倒是老板为人正直,接过她的钞票稍稍检验了下,确定是真钞。“小姐,你这些钱,够把我们整个摊子的东西买下啰!”算一算,足足有两万块哩!
闻言,她既诧异又欣喜。“真的吗?”
“用不着那么多。”老板抽出一张千元大钞,其余的还给她,叮咛道:“这些钱你收好。以后想买什么,再拿出来用。”
君霏漾开笑容,开心的道谢。
他是第一个和颜悦色同她说话的人呢!君霏心怀感激。
年约五十岁的老板被她单纯没心机的笑靥感染,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想吃什么尽管点,这些钱够你吃的了。”
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好好吃……她几乎把豆浆店贩卖的食物都点了一份。老板则为她一一说明介绍。
“黑儿,我们有热呼呼的包子可以吃了耶!”她乐得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你去坐着吧。”老板把她当成一般客人看待,并不认为她有任何威胁性。
听她说话口齿清晰、表情丰富,顶多是智商低了些,不表示她是疯子。
眼睛是灵魂之窗,这女孩有一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虽然懵懂但并不呆滞。
“不准坐!”老板娘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制止她入内。
君霏尴尬的缩回脚,退出门外。
“不必理她,进去坐,吹吹冷气。”老板白了妻子一眼,倒也挺有魄力,是个有主见的男人。
冷气?她歪着头,脑中又冒出问号。不过,她学会保持沉默,免得招来白眼。“不必了,我带着吃便行。”毕竟,她还抱着一只猫,店家不欢迎也是理所当然。
“算你识相。”老板娘啐了声,转向其他客人时,瞬间换了一副讨好的客气脸孔。
老板冷哼,没再回嘴,不想在客人面前当众吵架,让人看笑话。将食物装袋后交给君霏,还很诚恳地向她致歉。
“我一点都不介意。”君霏心无城府道。心头因为他的礼遇而感动莫名。
“这是找你的钱。”豆浆店老板把钱轻轻搁放在她的手心。
“老板是个好人。”铜板残留的温度熨烫着手心,直达心窝。她微微一笑,满怀感恩。“对不对,黑儿?”这句话已成了她的口头禅,她习惯性的低头和猫咪说话,神情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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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黑猫很柔顺的应和。
“你一个人吗?家人呢?”老板不禁多问了几句。
怎知却触及伤心话题,君霏愉悦的小脸倏地蒙上一层哀愁。“他们……”死别的痛楚强袭她的心。“他们已经过世了。”
清廉正直的父亲被j人所害,落得满门抄斩的不堪往事,又在她脑海中显现,霎时君霏心痛如绞。
老板为自己的多嘴感到很不好意思。“歹势。”他抓抓头。“我太鸡婆了。”
“歹势?”她不轮转的重复。“是什么意思?”
“喔!就是对不起的意思啦。”老板以为她不懂台语,于是热心告知。
她了然的点点头,忧伤之色很快自她清丽的脸上褪去。
“死老头,还不快过来帮忙!”老板娘凶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一个女孩子要小心,现在坏人多……好好保护自己。”临走前,老板不由得又多交代了几句。
他的关心并非有其他企图,而是他有个女儿刚好和她差不多年纪,所以这是出于真心的叮咛。
“嗯。”君霏笑开了脸,打从心底高兴起来。“老板,待会儿你别端东西给客人,否则会滑一跤喔!”她悄声说道。
“咦?”老板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要记得哟!”她再度叮咛,摆摆手后离开。
三分钟后——
端着托盘走向客人的老板娘,不小心踩到地板上的一滩水,结果脚底打滑,跌相难看不说,汤汤水水也泼洒了一身。
老板见状,张大了嘴,感到不可思议。
那女孩的“预言”居然成真?!莫非,她有神奇的预知能力?
老板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玄疑的问题。
手中拎着一大袋沉甸甸的早餐又抱着一只猫,君霏的步伐却异常轻盈。
对于这个一无所知的地方,君霏原来的担心害怕,因为老板温暖的人情,而稍稍有了改变。
只身流浪在外,她尝透了人情冷暖,对于非亲非故的店家老板愿意对她多付出关怀这一点,着实令自己感动不已。
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子,掰了一块喂猫,君霏自己则大大的咬了一口。
香q的包子皮、香气四溢的肉馅,在嘴里蔓延开来。
好好吃……她闭上眼睛认真咀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滋味——因为这是加了人情佐味的绝顶美食。
她准备到前方不远处、一家便利商店前的长椅坐下,好好享用丰盛的早餐——这是几个寒暑以来,最、最、最丰盛的一餐。
经过昨天的“研究”,她发现那个地方很明亮,有人进出时,里头还会流泄出冰凉的空气,解解暑气。
只差几步之遥就抵达目的地,但怀中的猫却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不安分地窜出她怀抱。
“欸!黑儿?黑儿?你要上哪去……”她一边喊着,一边在后头追赶。
猫咪灵活的身影跃出骑楼,冲向马路,君霏忘了昨天的“教训”,不假思索的忙着追赶,全然没注意身侧,有一辆黑色跑车正向她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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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千钧一发之际,昂贵的限量黑色跑车使出绝佳的性能,在距离行人约莫三十公分前停下。
驾驶座的男人眉心挤出深沟,重重喘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上演同样的戏码!
男人挟带着一股怒气,脸色阴沉的下车。
在看到那一身布袋似的“戏服”时,姜慎言心里已有了答案。“又是你!”他的额际青筋跳动。
这是什么见鬼的巧合?!
第一次,他可以当她是无心之过,但第二次就不难怀疑她有不良企图。“你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睨着跌坐在地的君霏,劈头就道出想法。
话语甫落,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扑向他,尖利的爪子勾住他价格不菲的手工西服前襟。
姜慎言不必低头看,光凭全身泛起的鸡皮疙瘩和毛骨悚然的反应,就知道胸前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有失颜面、惊声大叫的冲动,只是咬着牙低吼道:“女人!把你的宠物弄走!”
他俊脸铁青,仰高下颚、别开视线,努力不看清胸前毛茸茸的恶心家伙。
啊——她的早点……君霏对他的怒吼充耳未闻,只顾着哀悼掉了一地的食物,兀自沉溺在难过的情绪中。
她拣起散落一地、沾了沙土的包子、馒头,专心吹掉上头的脏污和附着物。“还可以吃,太好了。”
可是,她的豆浆打翻了,洒得她一身黏腻腻、湿答答。
前一秒还噙着笑容,君霏下一秒便哭丧着脸。
“你这疯女人……”姜慎言气得口不择言。
“喵唔!”挂在他胸前的黑猫,抬起头,冲着男人便发出警告似的尖利叫声。
他头皮发麻,不敢稍加妄动。“快把牠弄开!”全身只剩嘴巴还勉强能控制。
“我和黑儿的……”君霏尚未从“打击”中回神。
“喂!女人!把你该死的猫给我抱走!”每个字都发自胸腔低吼,从姜慎言的齿缝中蹦出来。
好吵!君霏拧着秀眉,抬头气嘟嘟的瞪向音源。
一张俊美的僵硬脸孔映入眼帘,她马上认出他。
居然又见面了!君霏的胸口蓦地一阵激荡,有点诧异,还有一丝连自己都分不清原因的……高兴。
“看什么?”姜慎言的五官几近扭曲。“快把牠弄走!”他像头暴怒的狮子。
即便他这头狂狮气势不凡,却受制于一只小小黑猫,动弹不得,更遑论反击。
“你弄翻了我的豆浆。”她的心好疼喔!
可能是有了昨天的一面之缘,面对他,她已不若先前怯懦。
姜慎言翻了个白眼。“我再赔给你。”只不过是豆浆,何必啰哩叭嗦的﹖
“真的?”她的眼睛透露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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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男人忍耐着低吼道。“快点!”他已经全身发痒了。
得到他的允诺,君霏才伸手将猫咪从他身上“拔”下来。
获得解放后,姜慎言大大的喘了口气,俊美的脸孔仍一副惊魂未甫的模样,双眼则透着寒光,森冷的瞪住眼前的一人一猫。
被他凌厉的目光看得极不自在,君霏垂头回避他冷冽的注视。
这个男人,眼神总是如此肆无忌惮,就算是瞪人,也搞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你知不知道,你很无耻?”他咬牙切齿道。
君霏不明就里的抬眼偷觑他,发现他的神情比下雪的冬天还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