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几乎全部将领去了泰山,城内面对五万凶猛骑兵的,除了平民百姓,就仅剩下几千个无人指挥的守军了。”
老人又喝下一口酒,继续往下说。
“虽然东部诸侯素来了解邾王的野心,但谁也没料到他竟连盟约的时机也不放过。但是,东方第一强国并非浪得虚名,他的五万骁峄铁骑也是绝非东部其他诸侯的军队可以轻易与之抗衡的。所以,得到急报的牟国君主在会盟席上老泪纵横的乞求各国发兵救援时,满座的贵族,无人敢应。最终仅有齐鲁联军开赴鹏泉城,但也只抵达了汶水北岸,稀稀拉拉的射了几箭,还未及与邾军主力交手便仓惶的班师了。”
“邾国人自古勇武好战,游侠之气颇重,可是这一次,五万骁峄铁骑在鹏泉城外却围而不战。其实,邾王并没有把小小的牟国放在眼中,甚至觉得它根本不配填进他饕餮兵团的胃口,在他的计划里,牟国只是恰好可以作为他进一步吞食齐国时所需要的一把餐椅,他要兵不血刃的拿下。因此,在他远征的队伍启程前,邾王特地请来了一个人,那便是他的至交,剑圣——古击涛。”
“古……古击涛?”听到这个名字,岑双难以掩饰她的惊讶,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
古击涛,这是一个多少剑客至今仍在追忆仰止的人,从小到大,岑双不知多少遍的听老师讲述过关于这个人的传奇故事,从他还是一介流民一直说到他如何成为风光无限的一代剑豪。据说,古击涛的剑道无师自通,二十岁便以一杆破刃的铁剑接连挑战江东闻名遐迩的九位剑派宗师而无败绩,声名鹊起,一时人称之“古剑狂”。在他得到了天下第一剑“龙咽鳞雪”后,更是无敌于天下,从而有了剑圣的称号。
可是,对于这位一生几乎没有被击败过的传奇剑圣的结局,老师却从来闭口不谈,有一回被岑双缠着问的急了,那个家伙也只是故作深沉的说了一句:“能够终结传说的,唯有宿命。”
“不错,正是古击涛。”老人点点头,语气也有些激动起来,“围城数日后的一个上午,古击涛来到城下,按照事前约定,城中派出最强的武士与之对决,两军一战定胜负。”
“正当城下的士兵们都满怀期待的想要看着古击涛一剑击杀那个敢以卵击石前来应战的武士时,却从城内走出了一个翩翩少年。军阵里立刻爆发出一阵阵潮水般的哄笑,少年却在这哄笑声里镇定自若的朝古击涛伸出了手掌,示意他向自己发起进攻。古击涛本想拔出剑吓退这个胡闹的少年,可是,当他把剑拔出的时候,手里握的,却是一柄断剑——龙咽鳞雪剑,是由一整块满透寒气的天然陨铁生生打磨出来的,质地坚硬无比,可就在少年伸出手掌的那一刻,已经将它在鞘中折做了两截。”
岑双的心怦怦跳着,此时不禁长长的吸进了一口凉气。而院门外,兰儿也悄悄的趴在门边偷听着,溜圆的眼睛里满是专注的神情。
“正当剑圣诧异无解之时,少年紧接着又一挥手,只见邾国军阵前,数十名将领的佩剑也飞出了剑鞘,直直抵住了他们的喉口。当少年第三次挥手,几十把宝剑便穿透了他们的脖颈,沾着滚热的血液齐刷刷的飞向了城门,牢牢的钉在城墙上的坚石方砖之中。”
“剑柄还在颤动,少年却已经转身负手走回了城门,黑压压的军阵鸦雀无声。”
“之后,顺着城墙砖罅濡下的血痕还没有完全渗入砖石,五万精锐便解围一空,而不堪负辱的剑圣一声长啸,在城下用断剑剜开了自己的喉咙。”
岑双这才终于读懂了老师说那句话时候的表情。
“那一日,被认为是这个神纪的来临,它连同那少年的名字一起被教廷录入了《神谱》。那年少年十五岁,名叫宥连恪,当世天下八大神觉师世家中宥连家族的开创者。”
“在《神谱》那一篇的结尾写有这样的话——”老人激动地咽了一下口水,一字一句的说:“神对祂的宠儿永远不吝惜恩泽,也终将不带一丝慈悲,之所谓淘汰。”
说罢,老人仰头饮尽了壶中的酒,将酒壶缓缓的放下:“真是好酒啊……”
“骁峄铁骑作为邾国的王牌军,在那一战里失去了几乎全部高级将弁,从此再也没能重振旗鼓。未出二十年,曾经的东方第一强国便灰飞烟灭在新崛起的莒国军团的扫荡中,而牟国现在仍旧在宥连家族的羽翼庇护下延续着它的王脉宗祠。如今的中原,一流剑豪已经无一例外都是神觉术的高手,鹏泉城墙上的古剑被教廷列为了圣迹,直到今天也没有取下。”
岑双对她前途未卜的旅程忽然间有了一种期待,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在一个凉爽的黄昏,自己坐在鹏泉城下看着那些锈迹斑驳的古剑,看着它们被夕阳在城砖上拉出一条条细长的阴影,身边是成群结队的朝圣者和来自四方的少年,他们怀着信仰和梦想站在墙下,虔诚的仰望。
“哇呀!又烧糊啦!”门外兰儿听的入了神,直到一股焦糊味飘过,才忽然叫了起来。
岑双闻声走到院里,看见锅里那条已经被煎的焦黑的鱼说道:“姐姐来帮你吧……”
“不用,我来就好了……”兰儿熟练的将鱼倒进了一只盘子,又将盘子放在院子的角落。不一会儿只听喵呜几声猫叫,从屋檐上蹿下一群猫聚在了盘子边。几只小猫尝了几口,又转身跳回了房顶,最后只剩下三两只老猫在淡定的吃着。
“又要麻烦你们帮忙消灭了……”兰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几只猫说,接着她又取了一条鱼,说:“再练习一次,等阿爸回来了,我还要做给他吃呢。”
“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啊……”岑双夸奖道。
“姑娘,”老人将空酒壶拿在耳边摇晃着,“不如说说你昨晚的遭遇吧,说说那个神觉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