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更是平静一片,教人看不出她心中的分毫真实情绪来,“韩世子今日也是当事人之一,你的话却是怎样?”
李太后的目光虽然深井无波,但韩佐见了却还是不敢与她对视。
他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目光,心内快速的斟酌了一番措辞,想着怎么样才能对自己更有利,而后方才缓缓的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自然重点是要提及他和司马瑜其实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其他的话无非都是用来论证这个他自以为是的结论而已。
论证的证据说起来倒是一箩筐。
从这段时日他时不时的就会和司马瑜彼此私下送一些小物品起,偶尔书信往来互相倾诉相思之情,最后说至昨日收到司马瑜遣人过来,约他今日在明月楼相见。
韩佐自然也明白光口头上说说不足以使大家信服,所以最后便从荷包里掏了封书信过来。
那封正是昨日司马瑜所写,相邀韩佐今日至明月楼一聚的书信。
韩佐将书信呈给了一旁的内监,由他呈至李太后面前。
李太后接过书信看了,而后冷冷的瞥了一眼崔皇后。
刚刚韩佐在说话的间隙里,司马瑜一直在怒斥他胡说,她压根从来就没有和他两情相悦过。只是现下证据确凿,她的这番辩解听来就有几分苍白了。
她又该怎么说这段时日她对韩佐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吊着他,其实只为今日的这一番计划?
所谓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来也不外乎是如此了。
韩佐此时面上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伤心的样子了。
“阿瑜,你,你先时不是说欢喜我的么?怎么现下却是这般说了?你可是怕了?放心,今日的事我自是会担了所有的责任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他这一番深情表白,教庆隆帝望在眼中,倒觉得这小子好歹还是有几分担当的。李太后却只是唇角微弯,扯了个带有冷意的笑容出来。
她虽然这些年来偏居后宫一隅,但后宫里发生的哪件事她不晓得?这些时日以来,关于司马瑜和韩佐走得很近的流言早就是甚嚣尘上,她崔皇后当她这个老婆子真的眼瞎耳聋了不知道吗?随意的拉个司马瑜宫里的宫娥内监出来拷问一番,即是证据。只是她素来就看不上崔皇后仗着她身后娘家博陵崔氏一族,存了要将司马元拉下储君位置,而将她自己的儿子司马昱扶上储君位置的心,是以若是能就此事好好的打压她一番,那何乐而不为?
既然她要证据,好,那今日哀家就让她心服口服。
李太后眼中的精明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漠然着一张脸望向头顶了前方的雕梁画栋。
李太后这边胜券在握,司马瑜那边现下则只觉得她就算是浑身是嘴那也说不清楚这个事了。
她无可奈何之下,最后索性不管不顾的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崔皇后在一旁听得她哭得如此声嘶力竭,忍不住的也陪着一起落泪。
“陛下,”她面向庆隆帝,“阿瑜她始终是我们的女儿啊。”
庆隆帝也有些不忍的别过了头去。
见崔皇后又开始打亲情牌,李太后及时的就说道:“谁也没说阿瑜不是你和皇帝的女儿。无论何时她都是大夏唯一的安阳公主,只是今日之事,好歹得要弄个水落石出。”
此时御医和嬷嬷已然来到,正在门外候着。李太后一一的传了进来。
先是御医查看了司马瑜和韩佐一番,最后回禀着:“禀太后,安阳公主和韩世子并无中蒙汗药的迹象。”
司马瑜这当会只惊诧得连哭都忘记了。
若是说她没有中蒙汗药那也就罢了,毕竟她是记不大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倒下去的,可是韩佐却是明明中了的啊。
那只葫芦酒壶原就是个鸳鸯壶。上面一层为普通的酒水,下面一层为放了蒙汗药的酒水,当时那蒙汗药可是她亲手放进去的,也是她亲手倒了酒水给韩佐喝的,然后也是亲眼见着韩佐喝了三四杯之后就昏倒了过去的,可是怎么现下御医却是说韩佐没有中蒙汗药的迹象?
“不可能,”她几步跑了过来,揪着御医的前襟,咬牙切齿的就说着,“韩佐他怎么可能没有中蒙汗药?说,是不是司马玥收买了你?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对不对?所以她才早就做了所有的部署对不对?好,好你个司马玥,你竟然敢这般对我。”
李太后敏感的察觉到了司马瑜这番话里的漏洞,于是便立时追问着:“玥儿她知道了什么?”
司马瑜立时就紧紧的闭了嘴,不肯再说一句。
李太后却是不心急,她待会有的是办法让她说出来。
御医走后,老嬷嬷上前,将司马瑜请至旁侧的一间静室里。
而李太后此时却是徐徐的开口说着:“来人,送韩世子下去休息。”
韩佐欲待再说什么,但李太后却是及时的开口堵住了他的话:“这是我皇家私事,韩世子毕竟是个外人,还是不要参与进来的好。”
李太后望着他的目光冰刀似的冷,韩佐瑟缩了下肩膀,最后也只能怏怏的跟随着内监出了殿。
随后李太后冰刀似的目光又缓缓的扫过了崔皇后,再是又漠然的望向了别处。
今日她定然要崔皇后心服口服!
须臾嬷嬷自偏殿出来,对着李太后回禀着:“安阳公主尚是处子,并无破身的迹象。”
崔皇后闻言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里,这是第一句对司马瑜有利的话了。
“陛下,”她连忙对着庆隆帝说道,“你看,阿瑜并没有说谎,她和韩佐之间并未发生过那种事。”
愤恨之下,她连客套一句的韩世子都懒得叫了,直接称呼韩佐的名字。
庆隆帝只沉吟不语。
即便能证实司马瑜和韩佐之间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又能怎么样?墨汁泼到了白纸上,那名声已经是坏掉了,事后再怎么擦洗那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李太后和庆隆帝是一样的想法。
“我们知晓阿瑜和韩佐之间并没真的发生什么有什么用?这朝野上下会信?还是说只要没真的发生什么事,孤男寡女,精赤着身子相拥在一起就不是事了?皇后,你未免也想的太天真了些。”
崔皇后只被李太后这一番话给抢白的面上紫涨了一片,双拳紧紧握起,根根青筋暴涨在了手背上。
李太后此时却是面向司马瑾,问着:“阿瑾,你素日和阿瑜最是亲近,今日又是你和阿燕最先看到那一幕的,来,与皇祖母好好的说一说,这阿瑜和韩佐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燕即是那名和她一起第一眼看到事发现场的世家女子。
司马瑾此时心中正在快速的权衡利弊,一时并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她自己。
若是实话实说今日原不过是她和司马瑜所设的一个特地引司马玥来钻的套子,那依着李太后对司马玥的偏爱,那往后她也这宫里也甭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而且现下很明显的,这个套子司马玥并没有钻,反倒是让司马瑜钻了自己亲手设的套子。
司马瑾可不会单纯的认为这只是巧合。很显然的,先前司马瑜和韩佐在一起的时候,葫芦酒壶里掺杂了蒙汗药的酒水和普通的酒水是正常放置的,所以司马瑜才会喝了无事,而韩佐却是中了蒙汗药倒了下去。而中间肯定是有人趁机调换了葫芦酒壶里掺杂了蒙汗药的酒水和普通酒水的顺序,这样最后才会是司马瑜中了招。
可是司马玥又去了哪里?她当时只见到了司马玥进去,却并没有见到司马玥出来啊。
再是仔细一想整件事,分明就是有人早先就知道了她和司马瑜的图谋,但却不声不响的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顺势让司马瑜跳了她们所一手设出来的套子,最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司马瑾越想就越觉得心中发冷。
所以她现下的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
只是这般一做,对司马瑜肯定会很不利,那样往后崔皇后定然也不会饶了她。
司马瑾一时就觉得前有狼,后有虎,无论她向前还是往后,那都定然是没有她什么好果子吃了。
她一时就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出了这样的一个计策出来?到最后可不是把她自己也给坑了进去?
但好在这时李太后在旁及时的拉了她一把。
“好孩子,”李太后的声音一扫刚刚的严厉,反倒是有了几分慈祥之意,“你不用怕,只管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哀家虽然这些年不管事了,但在这宫里,哀家若是想保自己的一个孙女无虞,那定然也是没人敢阻拦的。”
言下之意无非也就是往后她会罩着司马瑾这样的。
李太后的这几句话无疑给司马瑾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原本就见不得司马瑜这些年在她面前飞扬跋扈,日日的欺压于她。现下又是个这么好的机会,既能保全自己,又能置司马瑜于万劫不复之地,为什么不做?
于是她便两步走上前来,膝盖一软,对着李太后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回皇祖母,姐姐和韩佐的这事,阿瑾确实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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