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军还能想要什么?钱呗。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都做。”他顿了顿,“不过他们极有契约精神。若能知道从哪儿可以雇到,日后少不得有大用。”遂取出甘可纯之信。
殷氏看罢呆若木鸡。后捏着信思忖良久道:“早年在京城,我听说过甘家兄弟的恩怨。先是夺一个女人。那女人死了,他两个都觉得是对方害死的。年少情痴,终身余恨。他二人文武不同路、互相瞧不上;媳妇也妯娌不合、积怨极深。而后争家产闹上金銮殿,好生让京中闲人瞧了回笑话。纵然看在同宗的份上救走阿纯,甘雷不会对她那么好。”
司徒巍道:“若阿纯信中所写没有误会,这种雇佣军必不便宜。甘雷舍得花那么些钱?”
殷氏道:“甘雷是开金矿的,最不稀罕金子。”又想了想,“倘若那药当真是这些人所下,可知甘雷毫不在乎阿纯的前程。你莫要指望她。”
司徒巍道:“母妃这就不懂了。甘雷早成北美豪强,晋国这么点子地方算什么?连我父王他都未必放在眼里。漫说阿纯的孩子还没出世,纵然生下来了他也不觉得是好事,反倒成了累赘。说不定他会把阿纯当作筹码嫁给他手下用来拉拢人心。”乃皱眉道,“那可就当真指望不上了。”
殷氏想了半日:“阿纯这信……会不会有诈?甘雷算贾琮的人吧。”
司徒巍道:“这种可能性我想过。甘雷本是太上皇心腹大将,后改投燕王。贾琮当了这些年燕国摄政王,甘雷一直在北美从未回国,我看着倒有几分领兵在外保燕王的意思。若想拿捏住阿纯去要挟阿熙,他们不会许阿纯写这封信给我。还有那副画,我塞到谁家谁便跳进黄河洗不清。贾琮这会子尚无帮我之意,但铁路在我手上显见比在旁人手上可靠得多。好歹我是佳大的学生。斟酌再三,我还是暂且相信阿纯信中所言。”
殷氏又将信看了几遍,道:“委实是阿纯所写。她的性子,旁人没法子逼着她哄骗你。”乃叹道,“只是她在甘雷身边不如在王府之中好用。事既至此也没有法子了。”
他二人还待商议,外头有人来大声道:“娘娘,出事了。”殷氏忙命进来说话。
来的是个太监。才刚得了消息,二殿下遇刺、生死未卜,刺客逃入贾氏马行。如今太原知府衙门已经派人将马行团团围住。娘儿俩皆愣了。殷氏清醒得快,忙推儿子:“快去看看!”司徒巍点头,匆匆离去。
赶到马行,只见马行掌柜正与太原知府对峙于门口。见司徒巍来了,知府闫大人忙上前行礼。司徒巍遂问怎么回事。那掌柜的道:“这位大人口口声声说有刺客逃入了我们马行。偏我们已搜查过了,并无外人。我们马行大,那人定是从别处逃走了。他非要进来再搜。若是平日,如此大事我们岂敢拦着?可四殿下你也知道,如今燕国摄政王爷带着世女在我们这儿住着。”
司徒巍又问闫知府。闫知府使了个眼色:“四殿下,咱们去外圈说话。”
原来今儿这刺客乃是二殿下府中马房里的一个小子名叫周柱子。他爱上了一个丫头,且得了丫头全家及管事首肯,正经去外头托了媒下了聘预备成亲。偏有一日二殿下偶然瞧上了那丫头,收入房中。那丫头不论模样性子皆不出挑,二殿下后院女人又多,很快失宠。不曾想只得宠了那么数日她便怀上了。胎儿六七个月时,让别的姬妾欺辱推搡跌了跤,母子皆没了。因她只是个通房,作弄她的又有五六位姬妾,二王妃只将那几位禁足三个月了事。至于这周柱子,从始至终没谁留意过有这么个人。
前些日子,二殿下在女人上失了颜面,府里传得比外头还快,周柱子自然也听说了。他家主子去外头强纳一个姑娘,那姑娘的未婚夫偶遇了个少年乃是燕国摄政王嫡亲的侄子。这贾少爷竟公然领人当街抢走姑娘还给未婚夫。周柱子心下huó dòng。
方才二殿下出门命马房备马。周柱子暗藏短刀在身,趁牵马之机靠近二殿下,连捅了四刀后跳上马就跑。此事突兀,没人有防备,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半日、护卫才开始追。周柱子直跑到贾氏马行hòu mén,跳下马,当着追兵的面窜入里头。
司徒巍听罢回去向掌柜的道:“敢问王爷可在?”
掌柜的面色尴尬:“在……王爷和小萌大爷都在……”他近前一步低声道,“听闻四殿下念的是佳大,那小人就直说了,想来四殿下能理解。我们王爷、小萌大爷和冯大人正陪我们世女做游戏呢。”
“什么游戏?”
“演话剧《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司徒巍眨眨眼:“世女是白雪公主?”
“世女是白马王子,我们王爷是王子的白马。化妆挺到位的,卸妆有些麻烦……”
司徒巍哑然失笑:“你们王爷还在卸妆?”
掌柜的愈发尴尬了:“话剧……还没演完呢。世女不让提前结束。”
司徒巍怔了怔:“你的意思是,你们王爷、贾萌和冯大人,都要先陪着贾定邦演完话剧,然后卸妆,然后才能出来?”掌柜的十分难看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司徒巍思忖片刻道,“烦劳掌柜的进去问问白马王子,能不能增加两位观众。我和闫大人想看看。”掌柜的答应一声进去了。
不多时掌柜的出来,啼笑皆非道:“里头已演到最后了。白马王子说,他们可以重新演这一幕给新到场的观众瞧。”
司徒巍一本正经抱拳道:“多谢王子殿下。”他遂与闫大人一道领了些护卫跟着掌柜的进去,二殿下府上的一位幕僚和一位大管家混在其中。
舞台就搭建在院子里,坐满了护卫、伙计和帮佣。新观众一来,台上重新开始。白马王子骑着“白马”出场。司徒巍一瞧,贾萌演的是猎人,冯紫英蹲着走路当为七个小矮人之一,公主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魔镜的扮演者正是大将军蔺东阳的独子蔺伯儒,正坐在演员席上与扮后妈的演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