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砖瓦,贾无欺向屋中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大白胖子正坐在案前,舔了舔手指后,满面笑容地一页页翻着账本。
不用猜,这人必是郝有财。
郝有财看着账本,一边翻,一边眉飞色舞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精彩万分的话本。翻完最后一页,他又十分妥帖地把账本每一页上的皱褶缕了又缕,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合上账本,缓慢地站起身来。
“老爷,还不来就寝吗”一个娇媚的女声从郝有财身后的罗帐中传来,话音未落,一根藕般雪白的手臂从帐中探出,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指轻轻在薄纱上轻抚着,带着说不尽的暗示意味。
郝有财一听,忙转过身,原本肥肿的双眼此刻笑得只剩下一条缝:“别急啊小乖乖,老爷我马上就来。”
“不就一个破账本,至于这么金贵么,放在这里明天再收,不是一样”罗帐中的年轻女人很不开心地嘟囔道。
“这账本上记得可都是老爷我的身家性命,没了这些,老爷拿什么养你”
女人嗤笑一声:“养老爷你可别嫌我多嘴,今儿个去红粉斋选胭脂,人老板都说这聚宝钱庄怕快是不行了吧,否则如何连施粥的钱都拿不出来”
郝有财重重一哼:“一帮刁民,懂个屁老爷我的钱,可是要献给佛爷的,哪有功夫漏给这些小虾米打水漂玩。”
“我看不尽然吧。”女人声音慵懒道,“我可听说,那悬赏采花大盗的金额,可着实不小呢。”
郝有财闻言,面色一变,怒气冲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芊芊毕竟是我的女儿,如今她出了这种事,我不帮她,还能有谁帮她如今这世道,谁不是见钱眼开,若不出高价,谁会主动去帮不相干的人”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粗喘了几声,才冷冷道,“你若觉得不舒服,也不必在庄中待着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说呢”
说罢,他抄起案上的账本,重重地摔门而去,充耳不闻屋中女人哀怨的挽留。
“这个郝有财,对他的女儿,倒是有情有义。”贾无欺心中暗忖道。
郝有财出了门,左穿右拐,推开了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偏房。贾无欺轻轻一跳,跃上屋脊,掀开瓦片朝内窥去。
这房内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郝有财手中的灯烛闪着一点微光。随着他的走动,贾无欺渐渐看清了屋内的布置空荡荡的一间房,除了正中一个大铁箱,什么都没有。大铁箱一共三层,零零总总挂了不下十把锁,郝有财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串,挨个解锁,最终才将铁箱的最下层打开。他拉出抽屉,将账本放入,又仔仔细细地把大大小小的锁重新挂上,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吹灭灯烛,离开了房间。
他甫一离开,贾无欺就如游鱼一般,沿着屋前的柱子滑了下来。他左右一看无人,便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而入。月光透过屋完,只听“刺啦”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火炬,瞬间便点燃了他脚下的草地。
这人生得面貌娟秀,双目幽深。他嘴唇薄削,微须掩口,嘴角上侧有一颗美人痣,让他笑起来显得分外多情。面对毫不客气的攻击,他也不慌不忙,略一闪身,就避了开去。
“这人身手倒是不错。”贾无欺歪头看了一阵,心道,“看他这样子,倒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应该不会被这帮家丁抓住。只是看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被冠上窃贼的名号岂不冤枉我就做件好事吧”
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从怀中掏出那牛皮纸包裹,手腕微一用力,暗道一声:“着”
那窃贼应声被这飞来之物砸了个满怀,他猝不及防地捂住胸口,朝屋顶望去,只见到一双调皮的眼睛,眨眼之间,那双眼睛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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