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易安实在有点儿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就在那晚501的那群暴徒商量过疑似越狱的话题之后,舒易安本以为监狱里又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但事实却是舒易安想的太多了,那天之后舟山监狱里没有任何大事发生,雷劲依旧是南院里无人敢来招惹的存在,行踪诡秘难寻并且依然纵容着手下肆意妄为,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与往常没有半点差别。
不过除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帮忙么?”
舒易安刚放下手里的劳作工具歇了口气,并且在心里默默记下需要加强体力锻炼的一笔,就听到耳边响起这样一句饱含关心的话,舒易安的眼皮抽了抽,抬头一看,眼前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孔可不就是那个刚到501的名叫宋煜的家伙么?
“谢谢,不需要。”面无表情地扔下这句话,舒易安提着手上的工具走到另一边去干活,完全不理会那个看起来因为他的拒绝而呆愣住的男人。
如果说变化,那么宋煜的到来无疑是舒易安的监狱生涯里最大变数。舒易安只当宋煜是从别的牢房里转过来的,可没想到这个家伙转到501的第一天就亲眼目睹了他曾经最狼狈的时刻。
说实话,舒易安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么一个见证了他的狼狈和耻辱的人共处在一个屋檐下的,如果不是冷静分析过待在501要比待在其他牢房安全得多的话,舒易安早就提出转牢房了。
你说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应该知道,被目睹了那样难堪局面的舒易安该有多么不待见宋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事实舒易安无法改变,互相保持沉默总做得到吧?可这家伙隔三差五就来对他嘘寒问暖,再配上一副看似关心的虚伪面孔,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怕他想不开么?
哈,他舒易安又不是女人,被强上了就想办法报复回来,难道他以为他会像个娘们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么?开什么玩笑!
舒易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将手中的镐头一把插在砖石中,黑着脸离开了劳改ca场。
“你的‘心意’人家完全不领呢。”
每天的劳改任务手下的小弟都是抢着在做,平日里雷劲来都不用来,可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神经,不仅来了,还坐在一旁看完了宋煜给舒易安“献殷勤”却不被领情的全过程。
当然雷劲知道宋煜这么做是有他的目的的,宋煜和他是一路人,他们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事,做事也永远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但雷劲却看不懂宋煜到底想从那个平淡无奇的舒易安身上得到什么,而且虽然道理他很明白,可为什么在看到宋煜的作为时,他心里有点……难受?
啧,他真是疯了,雷劲蹙了蹙眉,谁让他心里不舒服了,他自然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于是他一边百无聊赖地曲着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一边状似随意地讽刺开口。
直到舒易安的背影消失在目光之中,宋煜才转过头,见雷劲正一脸大爷模样地大喇喇坐着狱卒的位置,而狱卒却和他的那些小弟一起站在旁边,狗腿地点头哈腰添茶送水,眉头不由一挑,径直走到雷劲旁边的空位坐下,毫不见外地端起那杯本是为雷劲准备的茶水一饮而尽。
对他这番在旁人看来已经很是“以下犯上”的作为雷劲却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脸上平淡无波唇角却上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个杯子,是他刚才用过的。
刚一放下水杯,便有狱卒主动上前添茶,宋煜身子向后一靠,扬起头迎着清晨和煦的阳光,慵懒地微微眯着眼。
“多好的天气啊。”雷劲随着他的动作望向湛蓝的天空,状似随意地感慨道。
“是啊,不过外面的天空……会更加美好。”
雷劲看向身旁的宋煜,见他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唇角轻扬,随即也闭上眼享受那温暖的晨曦。
平淡得不起一点波澜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舒易安在每天的劳改之余也不忘加强身体的锻炼,空闲的时间就去和安德鲁聊天放松一下心情,同时依旧留心着监狱里的变化,就这样转眼间便过去了两个月,而舒易安也发现今天监狱里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结束了一天的锻炼,舒易安走在去找安德鲁的路上,奇怪的是迎面遇上的许多囚犯都面带着微笑,见人就主动打招呼,并且不断有人和他握手并说着恭喜,似乎连空气里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氛。
这还是入狱已经一年有余的舒易安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本就感到奇怪的他在见到同样欢欣愉悦的安德鲁时又加重了心中的疑惑,而安德鲁也迫不及待想地告诉好友这个好消息了——
“你入狱的时间短所以不知道,今天是舟山监狱难得一遇的好日子,典狱长他终于要给表现良好的囚犯减刑了!”
舒易安一怔,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件大事?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安德鲁有些犹豫地解释道:“减刑不仅得表现良好,还要没犯什么大错的,所以这样难得的机会一般都只轮得到北院里的囚犯,南院里都是一些重刑犯,所以……”
安德鲁说得委婉,但舒易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难怪他说怎么没在南院里感受到这样的气氛呢,都是一群可以枪毙的暴徒,怎么可能得到减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