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94|3.26.(2/2)

洁烂漫的小郭奕在饭后被司马黎带着洗了澡,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待父上归来。

    给他盖好了被子,司马黎便出门守株待兔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廊下等了许久,看着如水般的月光在庭中静静流淌,清冷的银白色给予她安定的心绪。

    直到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也从廊下站了起来,一面活动着手腕,一面向门后走去。

    她等的就是郭嘉回来的这一刻。

    靠着墙站在门后,那脚步声愈来愈清晰,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今日的步伐格外沉重,一下一下地击在她心上。

    待到脚步声停止的那一瞬,门也“吱呀”一下被推开了些。

    庭中留了一盏石灯,黯淡的光在舒缓的夜风中摇摆,足以照见来人身影的轮廓。

    郭嘉轻咳了一声,见着家里还有一处留了灯——那是郭奕的卧房,若是前几日,他们u子早在此时睡下了……

    他没有多想,反身带上门。正要上闩时,一道似有若无的淡香迫近到身边,他定了定身形,正欲出口相唤,后颈就是一下剧痛。

    失去意识之前,一个柔软的身体让他靠了上去,他的头垂到她的颈窝间,鼻尖触到一缕柔软的发丝,弄得他有些痒。

    方才的清香,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司马黎撑着靠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揽着他的腰。意外的是,她竟丝毫不觉得沉重。

    自己这般作为,还真像个女变态啊。

    她在月色下苦笑了一会儿,撑着昏去的郭嘉往屋里走。

    他受了她一计手刀,不能确定他何时能清醒过来。只是在这之前,她得先把他绑了再说。

    郭奕没等到郭嘉回来就睡了过去,毕竟是小孩子,没有大人失眠的困扰。司马黎将捆绑好的郭嘉拖到床上,让父子俩睡到一处,而她自己则半躺在床边,搂着郭嘉的肩膀睡了一夜。

    他是真的累了,经她这么一劈,竟是一夜未醒,直直地睡到第二日天明。

    待他睁眼时,早过了去司空署点卯的时辰了。

    “醒了。”司马黎久违的声音响在耳畔,郭嘉偏了偏头,见到她早已梳洗整理好,坐在床头,身后一片晨光大好。

    他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都被捆绑住,不知用了什么绳索,挣也挣不开。身上盖着棉被,也看不出玄机。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眉头堆起,隐约记起自己昨夜回到家后,就是一片昏暗,如今看来,正是司马黎将他给打晕了。

    “我不能让你出征,不能让你去辽东。”

    一句淡淡的陈述激怒了郭嘉,他被桎梏的双手捏成拳,却在抬起眼皮时看见司马黎满是血丝的双眼,还有在春日下盈盈反光的泪水。

    他紧抿着唇,一时间无法开口。

    “今早奕儿起床时看见你睡在旁边,不知有多高兴,”司马黎抬手在他脸颊上点了一点,淡淡笑着说:“他还在这里亲了你一下,说,今天终于不用看着阿父离开了。”

    最初的几日,郭嘉早上走得格外早,往往郭奕起床时,他就已经出门了。后来郭奕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扒在门边看着郭嘉,又不敢说自己舍不得他走。可若是不说,再见到他时,就得是第二日早上了,只因他回来得太晚,郭奕每次都等不到他归家就昏昏欲睡了。

    这孩子觉多的毛病,也是遗传了郭嘉。

    “如果你去了就回不来了怎么办,如果你在奕儿的记忆里永远都是一个见不到面的父亲怎么办……”司马黎忍着泪意,迟迟不肯哭出来,她看着郭嘉,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我知道你只有去了才不会后悔,可是我呢……你要我活着后悔一辈子吗?”

    “后悔什么?”郭嘉躺在床上,语速也很慢,还不待最后一个音节吐露出来,他疾咳了两声,又道:“后悔嫁给了我?”

    她早该知道的,要和他这种人生活在一起,早晚都得面对今日的问题。

    他心系这个纷乱不停的国家,为此追随他欣赏的英主,他们的抱负是这个亟待英雄抛洒热血的天下。

    而站在他背后的人,无从干涉他的决定,更撼动不了他的决心。

    “不。”司马黎答得不经思索,她看向郭嘉疲惫的眼底,余光扫到他苍黄的面色——喂了他半月的胡萝卜,终究起了点效果,如今他这般模样,的确像是患了点怪病的人。

    “在长安的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人都是自私的。”她躺了下来,像昨夜那样拥住他的肩膀。她等了一会儿,见他并不反抗,遂安心地闭上眼睛,继续说道:“就是那时,我对你动心了。”

    彼时他对她说,董卓祸乱也好,天子安危也罢,即使是出于他的私心,他也不会牺牲她去成全他们所谓的野心。

    就是那一刻,她被他自私的论调说服了,甚至变为一种信仰。

    “我相信你,即使你带我走到现在,我也一如既往地相信你,”司马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闭着眼睛缓缓说着:“只是这一次,我更相信我自己……我是自私的。若是你出征之后发生一点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