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算了,不要再说了。你说话总是七分真三分假,你编得辛苦,我听着也糟心。”
“你等等……”张驰这次不敢再拉住慕流云的手,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袖。
张驰心知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完了,过去他一直以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现在却深刻地领会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的真谛。
只要是谎言,就会有漏洞,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很多时候人们没有去拆穿他,没有刨根问底,并不是因为他的谎言编得毫无破绽,只是别人没有把他的那点小花招放在心上罢了。
慕流云不像他一样会耍小聪明,只会一针见血地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之前他一次一次的欺瞒,已经让慕流云对他的诚信产生了质疑,再加上这件事是如此地瓜田李下--去风月场也就算了,还沾了一身香粉味回来,回来后还说谎骗人,直到被毫不留情地当面拆穿。
自作孽不可活,这下只怕是说什么慕流云也不会信了。
或许,只有真诚可以为他们的关系换得一线生机,既然先前的谎言让他的真诚变得十分不可靠,那就唯有报以十倍的真诚。
在慕流云再次不耐烦之前,张驰咬牙郑重地说:“我身份特殊,有些话我曾立誓保密,所以不能对你明说,但是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瓜田李下,难以说清楚,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这一趟是去□□的,或与锦绣楼中的任何人做下了什么苟且之事。就让我张驰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众叛亲离、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来生做猪做狗,永世不得翻身。”
发完这样的毒誓以后,他抬眼近乎可怜巴巴地看着慕流云说:“你可以相信我吗?”
慕流云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显然并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张驰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不过至少慕流云听了他的赌咒发誓以后没有马上甩开他,只要慕流云还在听,他就还有机会,张驰努力地解释道:“花姐许久没见我,本以为我遭了不测,所以看到我就很激动地扑上来……抱了我一下,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沾到了她身上的香粉,除此之外我和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花姐比我大了九岁,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一直当她是长姐一般尊敬。”
“我也比你大了八岁。”慕流云终于开口。
“可是……这个不一样,她和我之间只有姐弟之情,绝对没有别的。”张驰低了头,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真诚,从现在起每一句话都必须得是实打实的真话,“十年前,我父母双亡流落街头,被拍花子的拐走,那时候他们见我长得还算清秀,就把我卖进了青楼,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花姐。她本是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小姐,父亲是前朝大官,却在政斗当中落败,所有男丁被处斩,女眷卖入青楼为妓。她那时候见了我,说我长得像她弟弟,不忍见我受此苦难,就不顾危险地帮我逃了出来。她当时已经是当红的头牌,青楼里的摇钱树,但是如果被老鸨发现了,不仅我的性命不保,她也会遭到毒打和严惩。”
慕流云皱了眉,困惑道:“即便是在风月场所当个小伙计,总比流落街头挨饿受冻强些,你又何必冒死出逃?”
“……他们买我不是为了当伙计。”张驰咬了咬牙,再次提醒自己必须真诚,只有把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去一点一点地剥出来亮给慕流云看,才能重新获得慕流云的信任,“你大概不知道,有的人性癖比较特殊,就喜欢小男孩。如果我落到了他们手里,别说受辱了,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反正乱世之中命贱如草,玩死一个小孩也就跟杀只鸡似的。所以我至今也很感激花姐,要不是她,我真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变成什么样。”
慕流云听了他的解释只是沉默不语,张驰继续说:“曾有算命的说我命运多舛,但总有贵人相助,你是我的贵人,她也是,但你们是不一样的。她有她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是。你也许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很难理解我们的心情,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根本不会对别人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慕流云:“我以前对你说过不少谎话,你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以后我保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就算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对你说的,我也会告诉你这不能说,不会编个谎话来骗你,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慕流云纠结地沉吟片刻,在张驰那种如同弃犬般可怜巴巴的眼神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信你。”
张驰笑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兴奋地扑上前抱住了慕流云:“流云,太好了!”
慕流云却皱起了眉--他依然可以闻到张驰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粉味。
虽然他可以理解张驰欺骗他的苦衷,也愿意相信,至少这一次,张驰没有做出什么出墙之举,但是,他还是感到很生气。
而慕流云一向是个忠于自己心情和感受的人,所以他拎起了张驰的衣襟,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将他扔出了门外。
转悲为喜再从大喜到大悲也不过于此了,张驰眼看着那两扇门扉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赶紧爬起身来,连屁股上的土都来不及拍一拍,就扑过去拍门,凄惨的叫声在军营上空回荡:“流云,流云你开开门呐!流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