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轿”两个字就像是金子打的一样,在姬双玉这个几乎走到腿折的人的心里金灿灿的亮。
她自然记得自己被告诫过不要跟这个人有接触,最好避之则吉;但是现在的情形,她又冷又累,头都冻得有点晕晕沉沉的,肚子还不争气地低声犯“咕嘟”。
如果不接受他的帮助,就要独自忍饥挨饿、受冻受累地爬上山顶的苍云寺跟公子折丹他们会合的话,她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被冻死在半路。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道了声“多谢叔父”,便弯腰钻上了姬奉贤的轿子。
听见她的那声“叔父”,姬奉贤的眸底略过一丝意外,随即眉头微凝。
姬双玉身子娇小单薄,跟姬奉贤两人一起坐在轿子里也增加不了轿夫多少负担。
熟悉山路的轿夫抬着轿子,又快又稳地往下山的道路进发。
两个人挤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越是不熟悉的人,越是要找话题才不会显得不自然。
姬奉贤跟她随意聊了些她为什么会独自在这里、此处景色气温又如何之类的话题。
她表面上笑容可掬、恪尽晚辈礼数地回应,事实上回答得大略简单,尽量不多说些什么,心里也暗暗祷告着希望快点能够到达登高驿馆。
到了那里就无论如何都冻不死、饿不着了,她便可以辞别了姬奉贤,在那里自己再想办法。
然而这段山路姬双玉上来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这身强力壮的轿夫脚程再好,抬着轿子,也起码要走个大半个时辰才可能到,路上有的是时间。
轿厢里沉默了片刻,姬奉贤忽然放眼远处,若有所思道:“时光飞逝,如今距离那我在长石相遇,又过了一个寒暑了。不曾想一年之后你我叔侄二人竟会在此处相遇。”
还好,姬双玉好歹还知道“长石”是当初楚国与吴国交战的地方,姬奉贤所说的就是他跟姬尚玉在战场上见过面的事,还不至于反问他“长石”是哪里。
她模棱两可地“哦”了一声,心里暗暗打鼓。
姬奉贤浅浅一笑,转而看着她的那双明亮有神的双眼微眯出一丝玩味。
“我还记得当日世子袍甲灿然、英雄年少,锐利得恍如一柄铮铮出鞘的宝剑,势必斫尽敌军旌旗、透尽敌军铠甲,让人好生赞叹。”
姬双玉搜刮着脑子里对姬尚玉的记忆,客观来讲,印象中他好像的确是这么一个人——少年得志、锋芒毕露。
想起这一点,她越发觉得跟那形象相去甚远的自己和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姬奉贤靠得如此近,是一件凶险非常的事情。
她尽可能自然地颔首,躲过那两道意味深远得目光对她的注视,支支吾吾地道:“叔父过誉了。我年少无知,无论是过去还是往后,我若有什么不善之处,还请叔父多多提点才是。”
“世子言重。”姬奉贤说话总是一副不亲不疏、平和得体的样子,让人很难揣摩他内心的想法,“世子肯叫我一声‘叔父’已经让我倍感欣慰。”
姬双玉心里一个“咯噔”,意识到自己从跟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没称呼对。
她又怎会知道,正牌的姬尚玉当日在战场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