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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急了:“老板,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了。一点‘私’事,我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她换了一袭黑‘色’连衣裙。
慢慢地走到万国殡仪馆,天边只剩一轮残阳。
寒风渐起。
殡仪馆里,‘门’可罗雀。
慕容傅大幅的黑白照片就挂在墙上。
巨大的冰棺之内,躺着他安静的躯体。
这个老人,再也没有办法跳起来跟她叫嚣了。
沈婉内心却只感觉到一片悲凉。
身前多么显赫,死后,也不过是人死灯灭,连来吊信的人,都那么地少。
容若跪在棺前,跪得笔直。
翩翩坐在他身边。
一夜之间,除了肚子显得格外大之外,她似乎整个人都小了一轮。
有寥寥几个人来鞠了躬,‘插’了香,容若就朝对方磕了一个头。
两个儿子,没有一个出席。
容若,撑住了整个场子。
来的人,竟然还是容若医院里的下属。
医生的气质,哪怕脱了白大褂,换上黑‘色’西服,也完全和那些原先‘混’赌场的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有人轻声问:“什么时候出殡?”
“明天。”容若低声道。“让老人入土为安。”
“按俗例,翩翩是不能去的。她还怀着身孕,这种事……”纤紫给翩翩倒了杯参汤,喂她喝了。
让她不去,合适么?
毕竟,慕容傅现在在身边的亲人,唯有慕容翩翩了。
翩翩哭出了声。
容了她一眼:“她现在情绪也很不稳。没关系,明天我去就好了。我是爸爸的‘女’婿。我能处理的。”
翩翩靠在了他肩头,悲切地‘抽’泣着。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现在她能依靠的全部全部。
从料理后事,从发布讣告,从买下墓‘穴’,从布置追悼会,一切,都是容若有条不紊地在处理的。
她每每从梦中惊醒,身边都有他。
那带着淡淡剃须水香气的气息,现在就是她世界的全部。
他要再走了,她的世界,就全部坍塌了。
她想,她会死?
容若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地上凉。你先到旁边坐着。我来就好。”
“不,不要。”她摇头,眼泪纷飞,“我要跟你在一起,死都不离开你半步……”
纤紫还要扶她,容若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放手。
纤紫只能叹了口气,退开到一边去。
沈婉走近了案台。
她鞠了一躬,素手执起案头的香烛,燃起了三根香。
容若平静地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轻轻地对碰了一下。
眼里,都有缠绵‘交’缠的浓浓血丝。
只是,那只意味着两人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了。
沈婉拜了拜,把香‘插’入炉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缓缓地走到容若跟前。
她弯下了腰。
她说了一句,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的话:“对不起,请节哀。”
容若跪得笔直。
他弯腰给她磕了一个头。
这声音,十分响亮。
就像重重地磕在沈婉的心上一样。
她‘唇’瓣颤抖着,死死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慕容翩翩却瞪着她:“你,你这个‘女’人,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爸,你怎么还能活着?!你该去死,给我爸爸陪葬!”她整个人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抓沈婉。
“你去看看啊,我爸爸死的时候,连眼睛都不肯闭上,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如果你不出现,我爸爸就不会死!你敢去看我爸爸一眼吗?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翩翩的心恨极了。
她扯住了沈婉的头发,用力地拉扯着,要把她拉到棺前:“你敢来,你居然敢来!狐狸‘精’,贱‘女’人!世上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要抢我这一个!”
容若也站了起来。
他把翩翩拥入了自己怀里:“好了,翩翩,够了,你让爸爸去得安心一点。”
“这个‘女’人死了,我爸爸才能安心!”翩翩痛哭出声,“我就恨,当时为什么我要有恻隐之心,留你一条命!结果,你害死了我爸爸!”
沈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发丝被翩翩揪得散‘乱’,头皮也被扯得生疼。
可还有什么,比她的心更痛的地方?
“以后,她和我们的生活无关了。”他淡淡地道。
他看向了她:“沈婉,你走。”
只有五个字。
他最后只对她说出这五个字。
他神情疲惫,他的眼眸绝望,他的口气冷淡。
这五个字,却如同有千钧之重。
彻底把沈婉给压垮了。
她想,她知道他这五个字的意思了。
她扯开嘴角,想‘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成功。
“你们保重。”她索‘性’转身。
鞋跟在安静的殡仪馆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婉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风儿吹过,她的脸颊冰凉。
她‘摸’了把脸,才发现,脸上已然悉数是泪。
她哑然失笑。
她竟然还哭得出眼泪?
看来,人类的潜能,真是无限的啊。
她仰头看天。
一切,都结束了啊。
这个地方,也彻底没有她留恋的理由了啊。
是时候,该离开的了。
沈婉不在,店里的一切,仍旧照常运作着。
当沈婉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店员们哗啦一声都围了上去:“老板,赶紧去吃点东西啊。”
天知道,她就这样一个人出去,谁都不让跟的时候,他们这一个小时,担心成了什么模样啊。
“好的。”她笑了,“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了,等他们结账了,大家把店关了,一块到会客厅里来。”
会客厅是沈婉前阵子才腾出的一个大型包厢,可以一次容纳上百个宾客,不少客人以前大型婚宴、寿宴的时候,都在这里举行。
现在,因为生意受了影响,这里已经很少启用了。
等把店里一切都料理完了,大家才纷纷到会客厅里集中。
上面还贴着上一场婚宴用了之后没撕的大红“喜”字,布置着‘浪’漫的粉红帘幔。
一切如今看起来,是那么地不协调。
沈婉却一点都不介意。
她坐在台上,三张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宴席,那些平素应该是最高级的客人享用的最高档的菜肴,此刻都摆在席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平日里,我们只能看着客人吃着喝着,自己却可能连吃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大家都放开了吃,不够了,后面厨房再做就是了。”沈婉走下台来,亲自为每一个人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酒不多,都是我‘私’人珍藏的。今天和你们共享。我先干为敬。”那么满的一杯红酒,她仰起头来,一口就悉数喝完。
为了调理身体怀孕,她喝了很久的中‘药’,酒液也不沾一滴,现在,冰冷的红酒灌入咽喉,竟然让她的胃也应‘激’‘性’地缩了一下。
还有什么人会在乎?
再也没有了……
她微笑着,那抹奇异的心痛,在心里持续地蔓延着。
“今天,大家不醉不归。动筷。”
店员们忙了一整天,晚餐是下午四点多吃的,现在年轻人的肚子早就饿了,看见了眼前的美食,都动筷胡吃海塞了起来。
沈婉看着他们吃得尽兴,互相敬着酒,也微笑了起来。
她抿了一口冰冷的红酒。
或许靠着酒‘精’,才能让她的心不至于那么疼。
她仔细地包着一个个红包,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老板,这是……”店长迟疑着不敢接。
“快过年了。”沈婉淡淡地道。“拿上这个红包,做完最后几天的生意,等旧历新年一过去,我们大家,就好聚好散。”
所有吃喝的声音,都停顿了。
沈婉保持住微笑:“我已经让人过来估价了,可能这几天就会把店面卖出去。对不起大家了。”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今晚这一顿,就算是我们大家的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