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挣开他,只觉在病中,眼前的一切都好似心绪寂寞不由人,似失血,闻一闻,方始知是失恋的味道。
她只道一句肺腑,放淡了声音也压不住那满溢的委屈:“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我不要,你多少,也给我一点尊重……”
多奇怪。
争锋的时候,两个人的表达能力都那么强,引爆战争一触即发,语言上涌,难分胜负;一旦到了休兵,却都词拙了,思前想后,顾左忌右,话到嘴边,往往又觉得没意思,也就不说了。
世有误会,大抵如此。
“她手里的钥匙不是我给她的。”
卫朝枫扶了扶额。生平第一次哄人,业务不熟练,他有点生疏,“很多年前爷爷给她的,那时她在香港做事,爷爷疼她,不想让她住酒店,就给了她钥匙,让她住在我名下的那栋‘私’宅。住了一年多,她也习惯了,出入都只当是在家里。我很少住那里,这次过去是想起有文件放在了那里,顺便就住了一晚。早晨她回来,我以为是你,所以发生了点误会,当时心情是不好,做得也很过分,但也不打算改。我对你负责,就不可能再对其他人负责,辜负是必然的。”
程意城低首听着,时不时绞着被子。他明白那是她无措时才会有的小动作,不由得心中一块心事落地,她心软了,他就有救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程意城忽然‘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拉高被子作势就要躺下去睡,转过了身明显是不想再理他。
卫朝枫一脸莫名,见识了下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他有点震惊,就算他业务不熟练也不至于效果差到这个地步。
他伸手,环住了她的肩,顺势俯下身几乎贴到她的脸,连声音都刻意放软了,“又怎么了嘛……”
程意城像是累了,放了心事刻意回避,任凭卫朝枫在身边‘诱’哄也不再开口,感冒之后的病体抵挡不了睡眠的‘诱’‘惑’力,躺着躺着竟也真的睡着了。卫朝枫见了,拂了拂她额前的散发,自知自讨没趣的失意,也就住了口,不再缠她。
不经意一瞥,望见她白皙的颈项‘露’出一截,生嫩嫩的,勾人犯罪。
一个多月没沾到‘肉’的男人瞬间感到下面某个部位大事不妙。
卫朝枫一脸惆怅,脑中闪过一句佛法恒言:众生皆苦……
他忍着‘欲’望之痛,到底没有打扰她休息,低声骂了句‘真见鬼’之后,带上房‘门’出去了。
程意城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已是晚上十点,不尴不尬的时间。没有吃晚饭,她觉得肚饿,披了睡衣下‘床’,往厨房走去,隔着透明玻璃‘门’,就看见卫朝枫的身影。
他正在煮粥,客厅明明叫了客房服务,一桌的中西美食出自大厨之手,只等她醒来去尝,他仍是不放心,知道她晚饭口味偏淡,无粥不欢,且要放一把小米加麦片的那种,粗粮淡饭,偏又有着费心的‘精’贵。
正像这一场相遇,她这一介粗朴寻常之人,遇到了他,连生一顿气,都变得‘精’贵了,要他来哄,才肯罢手。
卫朝枫一个转身,看见她站在‘门’外,立刻走了出来。
“起来了?”他连忙伸手,系好她腰间的睡衣缎带,“衣服也不穿穿好,再着凉怎么办。”
她忽然抬手环住了他的颈项,往他怀里靠去,像个淋雨的少‘女’,倾盆大雨只想找一个屋檐得片刻安身。
卫朝枫怔了怔。
程意城从不示弱,除非重压之下她真的累了。
“我好怀念当年的日子……”
他愣住,不语。
只能说一句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暴雪了。”
她更抱紧了他一点。
万千心结只剩下一句喟叹:“好羡慕谢小姐啊……”
至少,卫鉴诚董事长喜欢她。
不像她,被唐家否定过,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还会有什么人来持续这一种否定。
卫朝枫有点头疼。
但幸好他还不笨。
想明白了,深深被‘女’人间的心思出了一身冷汗。尤其像程意城这样的,有话从不明说,骂人都溜着风雅的弯,就好比有一次她盈盈对他道‘我们是君子之‘交’呢……’,他被冷落了一周才明白过来她是在骂人:淡如水啊,怪他之前和她争吵好几日都以不咸不淡的姿态面对彼此。
他将她拉入卧室,从‘床’头拿出一张邀请卡,不容她拒绝地塞入她手中:“爷爷给了我好久,一直想给你,怕你没做好心理准备,不肯领情,所以一直收着……”
程意城打开一看,是一张寿宴邀请卡,她心里一惊,就只听他半是迁就半是威胁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准拒绝哦。爷爷特地为你准备的,他一直想见见你,八十三岁了,身体也不好,今天不知道明天,我不想让他失望。给了你,就是会想办法一定让你同意的。”
程意城沉默了会儿。
她没有拒绝,郑重地收好了邀请卡。
“暴雪以房地产起家,在当时的建筑水平不客气地说尚且停留在高级客栈的水平之时,卫鉴诚董事长放下身段当起了工头,亲自率队去香港学习,回来后砸出了暴雪地产业的一个巅峰:贵。”
谈起这些,视野也变得辽阔,她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衷心评价,“卫朝枫,你有一个很‘棒’的父亲,还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爷爷。”
程意城的夸奖,珍贵的很。他向来懂得得寸进尺,她夸一句,他能自夸三句。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脸,顺势就将她压在了身下:“这么喜欢卫家,嫁进来好么……”
她身心皆累,任由他去,没有反抗。只待他伸手探入她睡衣想要更进一步时,她终于问了一句,深埋心底的沉重:“唐家……唐家是不是不喜欢我?”
“……”
他有点莫名,还有点震惊,不晓得为什么她会说出那两个字。
他从不在她面前提唐家,理由也没那么复杂,因为他对那鬼地方实在没什么好感。看柳惊蛰那种不‘阴’不阳的样子,做任何事都带着一种邪气的不正之风,就知道唐家出品的都是些什么见鬼的人。
“怎么会,”他看着她,一脸真诚:“相信我,你的人品,绝对在唐家那些人之上……”
“……”
程意城有点窘。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他描摹着她的‘唇’线,想起些事:“你对我爷爷的事、对暴雪,仍然了如指掌,有那么好的基础,为什么不继续当研究员?”
回答他的是一声淡然。
“因为现在的工作也不错啊,做事讲缘分的,没有那么多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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