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地方坏掉了。
赵瑗揉揉通红的眼睛,抱着锦被滚下了床。今天天气格外冷,即便裹了厚厚的貂裘,也依旧冷得直打哆嗦,更别提身上穿着冰凉的铠甲了。
……好难过。
她连着裹了两件大氅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感冒了。稍稍盥洗了一下走出阁楼,才听见楼下到处是嗡嗡的议论声。
据说今天一早,宗泽将军的案几上,出现了一张神秘的藏宝图。
据说宗泽将军按图索骥,找到了一大座金山银山。
粮草不用愁了,军饷也不用愁了,兄弟们上啊,天降福泽,天佑大宋!
宗泽一身戎装地站在街道上,周围挤满了兴奋的士兵。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这场“天降福泽”,更有甚者,还给诸天神佛玉皇大帝土地公财神爷摆了满桌的贡品。只有宗泽严肃且无奈地站在当场,左脚边一堆金锭,右脚边一堆银锭,码得齐齐整整。
“参见帝姬。”宗泽躬身向她行礼。
“唔。”赵瑗微微颔首,笑着说道,“恭喜将军。”
宗泽表情僵了一下,渐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老臣驰骋沙场数十年,胜少败多,从未得见上苍垂怜。今日得此‘宝库’,必定是因为洛水神女的缘故。”言罢,他深深望了赵瑗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赵瑗打了个哈哈,三两句话糊弄了过去。
“帝姬。”宗泽继续说道,“如今粮饷不缺,不知帝姬下一步,打算做些什么?”
赵瑗心头一凛,面上笑容不变:“将军此举不妥。如今执掌千军的,是康王殿下、李纲大人与将军您,可您却来询问我这个‘小小’的帝姬,是否太过舍本逐末了些?”
宗泽哈哈一笑,朝四周环顾一圈,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你们说呢!?”
“帝姬神机妙算,天下无双。”
“帝姬乃是神女下凡,还望指点我等凡夫俗子才是啊……哈哈……”
“盼帝姬垂怜我等蠢人!”
“唯有帝姬才能‘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
那群围观的将士肯定是和宗泽约好了的,胡说八道起来眼皮也不带眨。赵瑗憋了一口老血在胸口,几欲喷出,最终不得不默默地咽了回去。
“帝姬。”宗泽诚心诚意地冲赵瑗拱了拱手,“还请入驿馆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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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驿馆,似乎比昨日要冷上一些。即便烧了旺旺的炭火炉子,也依旧冷的人牙齿打战。
种沂不在,议事的人便多了吴玠、吴璘两兄弟。不过,吴璘一直习惯了跟在他兄长后头沉默不言,宗泽的精神头也有些不足,故而这回议事,大多倒是吴玠在说,其余诸人在听。
说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宗泽忽然转头询问赵瑗:“帝姬可有迎还二帝的妙计么?”那副认真且带着几分惴惴的样子,真会令人误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老孩子。
赵瑗摇摇头:“没有。”
宗泽脸色一垮。
“不过,有个法子,或可一试。”她托着下巴,眼中忽闪忽闪,透着狡黠的光,“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完颜宗弼——就是金兀术么?不知将军,能否命人将他带到燕州来?”
宗泽一愣:“帝姬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要对宗弼下手。”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冷硬中透着几分阴枭的声音。转头看时,一位身形瘦削、身穿锦袍的青年男子缓步踱了进来,身后齐齐整整地站着两排禁军亲卫。
赵瑗、宗泽、吴玠、吴璘一齐起身:“康王殿下。”
康王赵构淡淡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气氛一时有些僵。
宗泽僵硬地咳嗽两声,似乎是试图打破眼下这僵持的氛围。赵构似乎早就料到他想要做什么,抬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宗泽一愣,微微低下头,眼神晦暗莫名。
赵构在室中环顾了一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赵瑗身上。
“嬛嬛,跟我过来。”
赵瑗低低应了声是,循着柔福记忆中的宫廷礼仪,朝赵构屈了屈膝,而后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宽大的衣袖松松垂下,一步步跟着赵构,走进了内室里。
内室檀香袅袅,熏得人颇有几分睡意。
赵构一拂袖子,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而后指着自己的下首说道:“嬛嬛坐罢,站着怪累人的。”
他的声音依旧透着兄长的慈爱与柔和,令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宽慰。赵瑗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笑着对赵构说了声好,体态优美地略施一礼后,挨着赵构,坐了下来。
赵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沿,沉声问道:“嬛嬛,九哥听说,你们打算将父亲与大哥接回来?”
“是的呢。”赵瑗抿唇一笑,一派天真烂漫之态,“用不了多久啊,咱们就能与父亲和大哥团聚了。还有母妃、还有诸位王兄、还有皇姐皇妹们。九哥心中一定是极为愉悦的,对么?”
她一顶高帽子稳稳地扣了下来,压得赵构几乎喘不过气。
赵构勉强笑了一下:“嗯。”
赵瑗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替赵构续了茶水。澄澈的液.体注入杯中,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如赵构此时的心绪,纷乱且复杂。
他抬头看向赵瑗,缓缓说道:“嬛嬛预备如何向父皇解释,那份伪造的诏书?”
赵瑗执壶的手,就此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