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后,又自当急流勇退,只救世,而不治世,自然也可保有一段人间清白了。”
九黎老人笑道:“我们这都是在痴人说梦罢了,你倒是比我还强一些,我已是避世唯恐不及了,你还心存救世之想,更可贵的是你在救世之后,还追求避世,真真是高我一筹啊。”
太巫姬望也说道:“哪里哪里,老先生过奖了,在下也只是表白一下自己的心志而已,做不做得到那种境界,在下也还是心中无数的,救世的行为,也就好比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惩罚,我又如何能够躲避得了呢?”
姬孩这个时候,就又插话说道:“天下还有没有更高一层的境界呢?”
太巫姬望说道:“天下之至道,只在于能守住中道,达不到和太过高超,都是要不得的,也是不能够长久的。”
九黎老人却说道:“不,天下之至道就是天下之至道,中道也就只是中道。那下道是知世却又避世,中道就是知世救世却又专天下之权,上上至道,就是知世救世而又不藏天下为己有,心中毫无一己之私,身体丝毫不为营私之事,只是一味地要利天下,粉身碎骨也不回头的原因,也只是为了要广利天下呀。”
众人都听的入了迷,姬元不禁就感叹道:“这样的上上至道,好倒是好,但是就是不知道这人世间是否是真的会有实践这道理的人呢?这样的圣哲,真的能够在人世间出现吗?”
九黎老人说道:“那就让你们的长老给你们讲一讲大禹王的故事吧。”
姬孩他们几个年轻人便都看着太巫姬望,只听那太巫姬望说道:“想当年,大禹王领导部众治理水患,公而忘私,国而忘家。曾三过家门而不入。腿上的汗毛都给磨得脱落光了。身上一点多余的肥肉都没有,手足常年开裂,面目黎黑,口唇干裂,他也只是为了要让天下人都能够免受水患之害,这种行为,也就堪称是上上至道了。”
太巫姬望说完,就又对着九黎老人问道:“老先生。您听我说的可算真切么?”
九黎老人道:“真切,传说中的确如此,只是有一点,自那大禹之后,也便就开始了华夏大地之上家天下的大一统局面了,只是那家天下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像模像样的,但是经过了数代之后也就不行了,是必然要乱的,但是天下人心思定啊。所以也就会再有一次回光返照式的所谓中兴,接着也就会一路向下而不可收拾了。”
姬孩问道:“那不可收拾了。又该当如何呢?”
九黎老人说道:“推到重做,打碎重来。”
太巫姬望说道:“是啊,观大夏与大商也都只是如此,无一例外呀,”
九黎老人说道:“何止夏商如此呀?这后世天下的分分合合,也必然如此,人们也都只是像那磨道眼儿里的麦子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地随着时光的大磨在转圈圈罢了,直到自己被碾碎了为止。”
姬孩听了半天,还是迷惑不解,不禁问道:“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呢?”
太巫姬望和九黎老人都看着这个数次发问的年轻人,太巫姬望就对姬孩说道:“有什么疑问,你就大胆地提出来,我们尽量的来为你做一个解答。”
九黎老人也说道:“是啊,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是也应该不会完全错误吧。”
姬孩就问道:“刚才您二老讲述了做人的下、中、上三层境界,我就是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去做那一个层次的人呢?”
太巫姬望说道:“求其上,仅得其中;效其中,仅得其下。一个人应当是志存高远才对呀。”
九黎老人也说道:“有一句大俗话说得最好了,那就是‘狗行天下吃屎,虎行天下吃肉,’当你感到有一种力量驱使你自己要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的时候,你还会愿意去做那地上的爬虫,在得到了一个粪团子后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吗?”
姬孩听了二位长老的教诲,深深地向着二位长老鞠了一个躬,说道:“姬孩明白了,姬孩谨记二位长老的教诲。”
太巫姬望和那山中大隐九黎老人是彼此惺惺相惜,都显得格外地尊重对方,在他们的观念中,已经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那就是,家的伦理规矩是不可改变的,但是以家的模式来治理天下则是最终行不通的,而华夏中国,又只能是这样大一统的家天下格局,无法彻底变革的话,就只会使天下再一次分崩离析,无论那大一统的局面会有多么的强大,它的崩毁也都只是从担任家长角色的所谓大人物开始的,这也就是‘乱自上作’,那些高高在上扮演天下人家长角色的人,他们其实也是不得不作乱的,因为天道均平,容不得那长久的不公不平。那些治天下的贵族们,也真是一代穷、二代富,三代四代飞扬跋扈,五代六代纷然淆乱,七代沦落,八代中兴,九代苟延,十代完蛋。只是可怜了那神州大地之上的百姓了。太平时就如同是一窝蚂蚁,快速地就繁衍了起来,动乱了,就又如同是寒风中的落叶,飘零满地,真是“血泪歌哭无人扫,化作青泥盼春早。何当一声惊雷震,生机动地尽野草。”
(唉,说书人写到这里,也真是将想要说的话给说出了一部分来,不过这也就不再像是什么小说了,或者说这只是一部人伦哲理小说。还是不要违背了人类爱听故事的天性吧,那样有违天道,也是行不通的。)
太巫姬望虽然知道了自己所尊奉的周礼的致命错误,但是他还是认为,这华夏大地之上,抛开了周礼的尊卑信仰和上下等级,那还是玩不转的。即使以后会再次崩毁,那也不可改易了周礼的尊卑等级制度,不可改易了家天下模式对于人心的收拢和整治,就算那救世的英雄全都是骗子、无赖和恶棍吧,就算他们将这全天下的人都当作是猴子吧,那也总比终日里混战不休生灵涂炭的要好啊。
太巫姬望早在来以前就听说了九黎老人也是善于抚琴的,于是便求一听,那九黎老人则笑道:“前些时来的那个人,说是他有一位师兄极善抚琴,想必就是你了,我们也正好交流交流,彼此长进。
太巫姬望连忙谦虚地说道:“不敢不敢,我想我的水平,也只能是前来向老先生您学习的。”
九黎老人说道:“又来了,你们周人那繁文缛节式的周礼又来了,一会儿我们各抚一曲,便可知彼此琴心高下了。”说着便慢慢地站起身,离开了自己坐着的竹席,向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这时,姬孩就问太巫姬望道:“伯父,小侄还有一事不明,还请伯父能够为我细说端详。”
太巫姬望看了看姬孩,笑道:“但说无妨。”
姬孩便说道:“今番这九黎老人已经是古稀高寿了,您尊重他那也是应该的,而前些时您见到了西戎公主木格那贞时,也表现的是那样谦卑,而那木格那贞只有大概二十岁的年龄呀,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按照年龄的大小来决定尊卑呢?”
太巫姬望笑道:“你有所不知呀,我们周人的礼节是人有三可尊,一曰尊德高,二曰尊年长,三曰尊职位,今番这九黎老人是德高、年长、位尊他全占了,故此要格外地敬他,那个西戎的公主,虽无什么过人的德望,也还年幼,但是他的身份地位高呀,故此也要尊重她。”
姬孩若有所悟。
那边,只见九黎老人已经从那间不远处的屋子里面抱出了一张琴来,太巫姬望见了,便情不自禁地赶忙就迎了上去。
这里,促狭鬼姬禽就凑到了姬孩的面前说道:“听太巫这么一说,那我们周人不就全都有了势利眼的嫌疑了吗?”
姬孩也点头说道:“是啊,我觉得也是有点儿那个意思了。”
列位读者朋友欲知后事如何,且待写书人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