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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三十四章 夺门 夺魄(2/2)

璝作嫁。想走就让他们走吧,如果都窝在长安,反倒好对付,省得东奔西颠地找他们决战!

    傅弘之得知原委,不禁仰天长叹。

    如果不是在长安耽误这么多时间,他完全可以完成咸阳一线的布防,该出的兵派出去,该留的兵钉死了,该加固的营垒牢不可破,不会让匈奴人就这么轻易地得手。现在打回去夺取咸阳已经不现实,往东找个地方屯起来倒可以侧击匈奴人,但东方要隘都离长安太远,缓急难以相互支援;部队若留在长安城外,没有坚固的筑垒地域,又无法顶住重兵攻击。思来想去,只有先把军队带进长安城,而后再商议如何破敌。

    刘义真几乎得意忘形。战局给反对他想法的人扇了一记耳光,证明只有固守长安才是上策,他终于可以坐拥大军,确保身家无忧。接下来的会商。端出都督和刺史的双重架子,拒绝任何派兵出长安的建议,不由分说地重新设定长安大军指挥权,顺势褫夺了傅弘之前线总指挥头衔,指定他专门负责长安城北防务。其他三面各有人专司。傅弘之说赫连勃勃不是外行,他若是攻城,不会只攻一面让我们从容应对,势必要四面迫城,城里总得有个统一发号施令的人吧。这话无可辩驳,刘义真想了想。说那就毛修之统一指挥吧,反正他是司马,责无旁贷的。毛修之知道自己野战还行,守城不在行,立刻坚决拒绝。并建议还是傅弘之做守城总都督。事关长安存亡,各将佐不再玩私心,一致推举傅弘之总揽三军,刘义真见众人如此,只好违心地下了委任状。

    傅弘之立刻提出应该马上向宋公禀明形势、求取援兵。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让刘裕赶紧派个有本事的大人来,别再让这个毛孩子碍手碍脚了。他虽然不明说,但刘义真已经感觉到,阴沉着脸答应。之后托言疲乏,兴味索然地到后面去了。

    各军立刻分派任务加强城防,随时准备把滚木礌石砸到攻城敌军头上去。紧张了好几天。连匈奴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大家不禁有点松弛。晚上陈嵩叫上郭旭、斛律征和徐之浩,在防区附近找了一个小酒馆,弟兄几个喝了好久。要不是老天保佑,男男女女一干人尽力,也许陈嵩郭旭现在还在牢里。甚至根本就不在人间了,大家重逢举杯。有无限惆怅。小酒馆就在北门附近,城上打更的声音听得很清楚。陈嵩侧着耳朵听了一阵。放下酒杯坐直身子:

    “你们几个别怪我扫兴啊,我觉得我们今天就喝到这吧。毕竟是战时,我们真要是喝醉了,当兵的看着不好,让上头知道了更不好。”

    稍稍沉吟,又加了一句:

    “现在人家正看我们不顺眼呢。”

    都是明白人,大家端起碗一碰,说那就等过阵子再好好喝。

    他们几个人相互架着走出来,走不了几步,陈嵩说我要撒尿。斛律征说都要撒,一起去撒好了。几个人的心情突然很好,像是恶作剧一样,在不远处找了个小巷子,四个人齐刷刷地冲洗墙根。黑乎乎的,他们没有注意到墙上有一扇窗户,此时窗户打开,有人举着烛台往外一照,看见几个老爷们在他家窗子底下如此不雅,提着嗓子骂起来。陈嵩笑着说对不住,以后不这样了。那人却不依不饶,探出身子骂得更凶。斛律征怒气上涌,正要伸手扯那人的脖领子,被陈嵩一把拦住。他猛地伸手,从房主人手里抢过烛台,高高举过头顶。

    虽然光不够亮,但已经足以看清楚:巷子里停着一长溜车,车上好像是木柴和枯枝。

    陈嵩笑着对郭旭说我俩这是怎么了?总是在夜里撞见卖柴的。

    郭旭也笑,那你今天可别再全包了,我家的柴估计三个冬天都用不完。

    房主人骂骂咧咧地要陈嵩把烛台还回去,陈嵩没理他,举着烛台往前走了两步,车上车下冒出几个人影子。陈嵩把脚往车辕上一架:

    “你们是卖柴的?从咸阳来吧。”

    昏暗灯光下,有个人说我们是从咸阳来卖柴的,路上匈奴人盘查得紧,耽误了时辰,到长安就已经晚了,只好等明天再卖。

    陈嵩说猫在这里多冷啊,正好我们守城需要火把,缺的就是木柴,你跟我去一趟营里,我们全部买下来。对了,你这一车多少钱啊?

    对方犹豫了一下,转身捅了捅身后一个人,那人说都是好柴,300文一车。

    陈嵩吓了一跳。人家都卖100文,你这柴是镶了金边还是能当肉吃,要300文!给个实价,营里全要了。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要从车上抽木柴看看。他的手刚刚碰到车帮上,那几个人就跨步上来,用身子护住车,就好像陈嵩要白抢他们的东西。

    陈嵩一愣,而后冷笑一声,说看你们这架势,好像是卖孩子一样。罢了,既然谈不拢,我也不要了,你们留着明天卖吧。

    说完转身要走。身子一晃,烛台撒手,高高地落在身边的柴车上。烛台里的蜡油滴在最上面的枯枝上,一团火马上窜出来,车上那个人手忙脚乱地去扑。但就在瞬间,火苗窜起老高,油脂燃烧的气味扑鼻而来。原来这些枯枝干柴上都灌了油脂。车上的树枝柴草突然被顶开,两三个人帽子上带着火苗,尖叫着跳下车来。

    陈嵩已经拔出佩剑去砍眼前那个人,不料那个人身形很快。一闪身躲过了,一猫腰从车身下抽出一把弯刀,在火焰照耀下闪着光向陈嵩砍来。后者一边格挡,一遍大喊:

    “快去叫人,快去叫人。有匈奴探子!”

    徐之浩在最后面,此时立刻跑向北门,对城门洞里打盹的士兵大声报警,士兵们抄起铜锣一阵猛敲,转眼士兵们从城墙上下冒出来,徐之浩带着他们往巷口跑。

    此时陈嵩、郭旭和斛律征已经被逼出了巷子。他们只有三个人,车里车外的敌人却有四十来号,他们不是匈奴人。是在匈奴草原上长大的汉人,否则也不会混过关卡。此刻他们推着燃烧的车冲过来,陈嵩兄弟几个只能向后退。到了开阔地。形势已经明朗,四面八方赶来的晋军士兵将这支小部队团团围住。这时候有人把马牵了过来,陈嵩上了马,松了口气,喊话让这些人投降。

    带队的探子站在一辆车上,用匈奴话对手下人下了个命令。这些人立刻结成一个小阵,爆出一声呐喊。推着头领的那辆指挥车,冲着城南方向冲杀过去。转眼就和晋军士兵混战在一起。此时陈嵩才发现,这些绝对不是寻常士兵,而是格斗凶狠灵活的死士。他们的打法很灵活,兵器长短相卫,有人放箭,有人用弯刀,有人用削尖了头的长木棍,最叫人称奇的是还有人用套马杆。三五个套马杆防不胜防,套住晋军士兵的脖子拖到跟前,弯刀手一刀毙命。他们怪叫着、跳跃着、呵呵大笑着向南冲杀,不断有人倒下,但每个倒下的人已经拉了至少五六个垫背的。

    陈嵩高声下令,叫人赶快调集弓箭手。

    敌人无需听到他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紧紧地缠着晋军步兵,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陈嵩飞速地判断着这一切。咸阳已经被匈奴人占领,他们绝不会愚蠢到眼看着本地人给长安送柴。寻常卖柴人,听到有人要全包,巴不得立刻脱手,而这些人居然故意给出高价,摆明了不愿意到军中去,因为那只能是自投罗网。

    陈嵩能想象这些人怎样把人藏在柴堆里混进城来,但不明白他们进城要干什么,若是纯粹做探子,应该早就分散开,混在长安城的人海里了,甚至都能借着招募新兵的机会,大摇大摆地混进军营。他们集结在北门附近的巷子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北门!

    一道闪电略过心头。

    此刻北门附近的大队人马已经被这几十名敌人死士引开足有二里开外。

    陈嵩大喊一声跟我来,调转马头向北门冲。

    在他背后,突然响起低沉的牛角号。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车上那个人发出的信号,几乎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几十号人高举着火把,人手一张连珠弩,准确地射杀眼前的晋军,转眼冲到了北门口。一队杀上马墙,去抢占吊桥和千斤闸的绞盘;另一队冲进城门洞,去打开门栓。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连片的号角声和鼓声。

    不需要陈嵩发令,他的弟兄们自会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军官们纵马超过陈嵩,快接近时把手里的槊和刀剑全扔了出去,士兵跑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呐喊着涌向马道和城门。没有被飞来兵器刺中的匈奴死士组成一堵连珠弩的人墙,将那些赤手空拳的军官射下马来,掩护他们的人去打开城门。有人中了箭也挺着,最后直接从马上扑向弓箭手,把他们扑倒在地。但匈奴死士分成两排,前排射完到后排装箭,箭雨好像永远不会断流,死去的晋军官兵横尸城门口,让他们的战友更加蹒跚,更容易被射杀。在箭头嗖嗖的啸叫声和晋军官兵的怒吼声中,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来,那是厚重的城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城外立刻响起一片广袤无边的喝彩声和喊杀生。

    另一队匈奴死士一登上马道,城墙上的晋军士兵就开始和他们赛跑,最先跑到城楼门口的士兵没有弓箭,他们围在绞盘周围,被匈奴死士用连珠弩悉数射杀。后者立刻收起千斤闸,砍断吊桥缆绳。护城河已经结冰,可以徒步踏过,但势必会滑倒很多人马,放下吊桥会好很多。没有了千斤闸,城门就是一个摆设。他们完成了这个演习多次的任务,带着必死之心守在城楼上。

    城里的死士,已经被全数歼灭,他们的尸体抛了一路,晋军的尸体陪了一路。

    陈嵩头皮发麻,全身是汗。从军这么多年来,千钧一发的情形不是没有遇到过,但都没有今晚这样让人肝胆欲裂。他让步兵撤出来,指挥大队弓箭手在远处向城门洞里放箭。匈奴死士的连珠弩虽然可以连发,但射程近,在长弓面前束手无策。两轮齐射后,城上城下的匈奴死士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城外匈奴人的尖兵已经冲进城门洞。他们带着盾牌猫着腰,一寸一寸地向前摸。只要他们有机会接近冲到跟前,弓箭手就只能待宰,而后续冲进来的骑兵就可以屠城。

    陈嵩怒吼一声,一手持剑,一手从士兵手里拽过一把槊,准备下马去手刃敌人。就在此时,他听到背后郭旭和徐之浩的声音:

    “大哥,闪开!”

    多年形成的默契让陈嵩不必回头,他向左侧一带马,躲在了城门边上,几乎同时看到郭、徐二人推着两辆熊熊燃烧的柴车,并排冲进城门洞。车子被阵亡弟兄们的尸体绊住了,一群弟兄冲上去推,车子像是燃烧的火老虎,一下子跳过障碍,撞向目瞪口呆的匈奴兵。最前面的兵来不及转身,就被撞倒在地,着火的身子被巨大的车轮碾过去。其余的人发出恐怖的惊叫,转身逃出城门。

    弟兄们如法炮制,把匈奴人混进城里的所有柴车,都变成了不可逾越的火墙。它们摆开一条燃烧的弧线,弯弯地护住城门,熊熊火焰好像要窜到天上去。拥挤在吊桥和城门之间的匈奴人,全身都被映红,穿堂风把灼人的火焰吹向他们,逼得他们向后退。他们校尉不甘心即将煮熟的鸭子飞走,挥舞弯刀命令部下把车子移开。几个勇敢的匈奴兵试图这样做,但在满车干柴做成的巨大火把面前,他们都是清清楚楚的活靶子。斛律征站在城头上,从容不迫,一箭一命,直到城下匈奴人堆里久久没有一人敢跨过吊桥半步。

    城门重新闩上。

    千斤闸已经落下。

    城墙上站满了张弓露刃的守卫者。

    傅弘之已经闻报赶来,下令把匈奴死士的脑袋割下来,全部挂在垛口外。

    晚上不是攻城的时候,匈奴大队人马夺门失败,不再逗留,在一阵号角中列队撤走。

    黑暗中,赫连璝看着长安城上的火把和闪耀的兵器,冷冷地笑了。

    不错,奇袭没有得手,可谁能说这不是一次高明的设计呢?

    在姚灭豹还在咸阳盘桓时,他赫连璝的人,已经踏进长安了。虽然牛刀小试就折断了,但他已经坚信自己驾驭下一次宰割的能力。

    不着急,长安是一颗熟透的果子,即将带着胜利的清香,落在他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