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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二十八章 机关算尽(2/2)

位大哥不要见怪,义真刺史要我请两位过来问话,想必是中间有些误会。不要紧,说清楚就好了。两位在我这里,不会受任何委屈。

    陈嵩脑子快,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刘义真的意思。刘义真是个孩子,想啥做啥,如果真有话想问,马上就会当面问,怎么会叫门下督来问?再说刘义真喜欢郭旭,真拿他当姐夫,断断不会把他抓来后居然先不肯见。

    这就是说:疯子要一手遮天。

    可这也是好事。既然疯子有事瞒着刘义真,那我这边恰恰要打刘义真这张牌。任你有千般问题,我只一句话:我要见义真刺史!若疯子坚决不让步,则他就从自己这里掏不出一句话;若他居然肯松口。那么见了刘义真,自然会有见机行事的余地。他唯一担心的是郭旭血气盛、心眼少,很容易掉进陷阱。可一路上被盯得死死的,下车后前后左右都紧贴着人,连给个暗示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订立攻守同盟!也罢,事已至此,只好看这位铁匠兄弟的造化了。

    他万万想不到:铁锤脑子的郭旭,这一回竟然慧根天启,自己摸到了要害。听疯子说他代刘义真问话,郭旭觉得蹊跷。他还不至于怀疑疯子存心陷害。只是觉得以刘义真的做派,不可能知道“姐夫”来了而不见,更不可能怀疑“姐夫”有罪而不当面质问。他看到王修人头,震惊之余,也相信这是刘义真挟私报复。可刘义真也不至于因为王修密信告他,就把事情扩大到军中。毕竟少了王修,仗还能打;少了陈嵩、郭旭这样的人,冷了三军的心,谁来保卫长安?这样想来,隐约觉得疯子的话很可疑。

    他知道自己斗心眼不是别人的对手,一路上思前想后,下定决心: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不说就不会说错!

    他们一进刺史府,就被带到后院。分别关押在两个小房子里,根本没有串口供的机会。但上苍暗暗发力,神灵悄悄运功,两人竟然抱定了同样的对策。

    疯子知道陈、郭二人在刘裕心目中的地位,也知道刘义真喜欢郭旭夫妇,所以他除了用柔软手段套话。断没有动刑的胆量。

    他精心设计了第一段话,且对陈郭二人配方不同。量体裁衣。

    对陈嵩:

    “王修已经招供,承认他意图离间宋公父子。拉起军中少壮将领在长安另起炉灶。你是怎么帮他的,你自己说吧。义真刺史已经说了,你是从犯,若从实说来,可以既往不咎!”

    陈嵩就一句话:

    “我要见义真刺史当面说清楚!”

    疯子煞费苦心,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提密信,也不暴露老四,只是虚晃谋反罪名,试图靠死无对证来震慑陈嵩。孰料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段话让陈嵩更加有底。王修也许熬不过酷刑会说点啥,但顶多就是承认写了密信,甚至承认是陈嵩找人传信,断断不会自己给自己加大刑责,把另起炉灶试图夺权这样吓人的罪名杜撰出来扣在头上。目前情势的险恶在于:无论陈嵩承认什么,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要归入“拉起军中少壮将领在长安另起炉灶”这个意图之下的,那么不但刘义真这个黄口孺子会被吓坏,甚至刘裕也会有所耸动。他还不清楚这个设计出自疯子还是毛修之,但更加坚定了任你刀枪万般,我只一块盾牌的决心——我要见义真刺史面谈!

    疯子对郭旭:

    “大哥,你其实就是一时糊涂,被王修给拖下水了。你不知道他和陈嵩的密谋,但王修最后已经招了。真要是他们得逞了,未必就有你的好处。义真刺史说了,说姐夫心思实在,一定是被人给蒙蔽了。你只要说清楚陈嵩和王修走得很近,一起有密谋,这件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郭旭一声不吭。

    他虽然心思迟缓,但也听出这话味道不对。给刘裕传信禀告关中形势,这是他和陈嵩都想干的事,只不过最后找到办法的是陈嵩,写信的是王修,要说有什么称得上密谋,那也是他们兄弟俩有密谋,王修反倒是被拖下水。陈嵩要不是想借重王修的手笔,绝不会去求后者。说他和王修密谋,纯属胡扯!可为什么非要这么胡扯呢?他一时想不明白,但已经感觉到这浑水很深,自己万万趟不得。乃抱定守口如瓶想法,任疯子百般晓谕,只是闷葫芦!

    三天过去,疯子一无所获。

    当晚,刘义真叫他去:

    “我听说你把陈嵩和郭旭带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们?”

    这是迟早要来的,疯子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

    “他们二人很特殊,既得宠于宋公,又受刺史器重。我怕他们一来,你会动情。实际上从已经掌握的消息来看,他们和王修是同党,试图摇动你在关中的地位。王镇恶之死,他俩就很不平。跟王镇恶在关中的死党走得很近;这一会他们帮助王修告你的黑状,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以梓樟看来,无非是野心膨胀,要借助本地势力,驱逐北府兵,自己在这里单干。而这也正是王镇恶没干成的事情。刺史及时诛杀王修,算是断了他们的内应,挫了他们的锐气。梓樟想先拿到他们的供词,再请刺史亲自审问。”

    刘义真又怕又迷惑:

    “他们当真要这样对付我?”

    疯子搬出了他早就想好的杀手锏:

    “你孤悬长安,身边都是久经战阵的武夫。若轻信于人,容梓樟冒犯,怕是有不测之祸,死无葬身之地!”

    刘义真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胡床上。

    许久才稳住声音说了一句:那你就好好审,什么都不要顾忌!

    疯子告辞出来,在夜色中骑马回家。“什么都不要顾忌”,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动刑,可以动酷刑。可以把人打昏过去,也可以把人打死。也就意味着可以拿起死人的手,在设计好的供词上按指印。刘义真现在要的是自保。如果口供证明他的确处在一个反对他额阴谋漩涡中,那么他只会死死抱住桅杆,祈求险像赶紧过去,根本顾不上去考察细节。哪怕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他也会说服自己相信陈郭二人死有余辜。在即将走到家门口时,他想到了一个更精巧的设计:放陈嵩郭旭走。而后狙杀他们,就说他们招供后畏罪逃跑。和卫兵格杀,结果被杀死。那个指头印。照样还会有的。

    心头掠过一丝愧疚,毕竟有多年的袍泽之情。但他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前已经得罪过陈郭二人,现在得罪更狠。若是放过他们,郭旭还好点,陈嵩一定不会唾面自干。

    兄弟已是过去。

    如今方为寇仇。

    打虎就要打死。

    斩草必须除根。

    进了门,紫云满脸春色地迎上来。

    疯子毫无兴致,沉着脸推开了女人。紫云却不退缩,又扑上来,从后面搂住疯子,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说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一回来就冷冰冰一张石头脸。

    疯子坐在床边,刚要自己伸手脱靴子,紫云已经半跪着来帮忙了,一边摘下他的靴子,褪下包脚布,一边仰着脸柔柔地问:

    “脸色那么不好,是冻得吗?”

    疯子说是气的。

    紫云拿走靴子,端来一盆水给疯子洗脚,一边慢悠悠地问:

    “我家冯大老爷是刺史府的红人,谁敢气他呀?”

    疯子看着自己的女人,想到出了这个门,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对自己这么柔顺。但当今世道,人心叵测,就是对这个人,也不能说实话。

    叹了口气,说陈嵩谋反,刺史要我查办,这人嘴巴很硬,不肯招供。如果拿不到证据,刺史怪罪下来,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留了个心眼儿,暂时没提郭旭,唯恐吓到紫云。

    紫云先是一惊:

    “陈嵩会谋反?他谋反做什么?”

    疯子随口说了一句:

    “在关中称王称霸呗!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手里有兵能打仗,谁就可以划拉个地盘当老大啊!”

    紫云一边用指尖刮着疯子脚后跟的厚皮,一边看着他的脸色:

    “他是你的大哥,他当老大,你不也跟着沾光吗?”

    疯子说沾个屁光!就算他干成了,在关中也站不稳。更何况现在他败露了,我更不能跟他有丝毫瓜葛!问题是若我查不清他这个案子,上头就会怀疑我包庇他,到时候照样有身家性命之忧。

    而后用湿淋淋的脚趾头蹭了蹭紫云的胸:

    “到时候,你也就不再是幢主夫人,不知道漂到谁家做使女做妾去了。”

    紫云的手一抖,险些把疯子的脚砸到盆子里。

    出去把洗脚水倒了,自己草草洗漱一番,回到床上时,疯子已经把自己扒光。等紫云一进来,先是扑上来深吻,而后伸手为她宽衣。紫云托住他的下巴,望着他幽幽地说: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别人说过,现在回头想,陈嵩或许真的想谋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