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诸事繁杂,朱怀镜还是踌躇满志的。有准确的消息说。市里正在酝酿缪明和陆天一的去处。最近缪陆二人自己也常往市里跑,不用说是在为自己跑出路。朱怀镜自然有些担心,怕他俩在上面活动,一来二去,最终会把他的位置挤掉了。这种情况本是经常发生的。他借故汇报工作,给王莽之打了电话。却不便明着问,王莽之也不明说。这些事电话里原本就不方便说的。但王莽之打了几个哈哈,朱怀镜也略略安心了。到底放心不下。便打电话给北京李老部长。李老部长说。莽之同志说了的事,肯定不会改变的。看样子王莽之把提拔他的事已告诉李老了。他总不能在李老面前食言吧?这才安心了。
有天晚上,八点钟的样子,朱怀镜接到一个电话,“喂,朱书记吗?你好!我是小王。”
“小王?”朱怀镜听着这声音很陌生。
“不好意思朱书记,我们没有见过面。我是王莽之的小孩。今天我来荆都办点事,想顺便看看你。”
朱怀镜便感觉出小王普通话中的山东味儿了,他的语气也热情多了,“小王你好。怎么叫你来看我呢?你说,你住在哪里?我来看看你。”
小王也不多客气识道:“我住在梅园五号楼,208 房间。”
“很近,我一会儿就到了。”朱怀镜说。
只几分钟,朱怀镜就敲开了梅园五号208 的门。开门的是位高大的胖子,皮带系在肚脐眼下面。小王伸出手来:“朱书记,打搅你了不好意思。”
’小王,你来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这家伙块头也太大了,叫着小王都有些滑稽似的。仔细一看,真像王莽之。个子也差不多高,只是一胖一瘦。
小王笑道:“我只是来看个朋友,明天一早就走了。老爸从不准我到下面来找你们的,怕我这纨绔子弟坏你们的事啊!”
才见面就是这种玩笑口吻说话,朱怀镜还不太习惯,只是陪着笑。小王又说:“只是听老爸常说起你,把你夸得什么似的,我就想来见见你。”
朱怀镜道:“感谢王书记关心。”
小王提提裤子,可皮带还是原地不动。大概他提裤子只是习惯而已。朱怀镜说:“小王,王书记对我非常关心。这个……你在这边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我只怕也大不了你几岁,别书记书记的叫,你就叫我老兄吧。就你一个人来的?”
小王说:“跟了两个弟兄过来。他们住在隔壁,我不让他们来打扰我们。”
朱怀镜说:“你老爸是个很讲感情的人,我这人也不是薄情寡义的。当然,首先是要把工作做好,不给他脸上抹黑。”
小王笑道:“这个当然。我最近到东北,那边有帮好弟兄。他们说,什么叫朋友?能够办成按党的政策办不了的事,就是朋友。还说,违法乱纪是检验朋友的惟一标准。当然这都是夸张的说法。我小王在外面混饭,要说不沾老子的光,没人相信。我也从不吹这个牛。但我做事有原则,就是不让朋友们为难。违法的事,不能干啊!”
朱怀镜听出些名堂来了,知道小王一定是有事找他了。小王不停地提裤子,可那皮带怎么也越不过肚脐眼。据说中国人的皮带有三种系法,系在肚脐眼上面的是大干部,系在肚脐眼下面的是企业家,系在正肚脐眼上的就是普通人了。那么,这位小王就是企业家了。“小王你是在哪里高就?”
小王笑道:“我是无业游民。我是学美术的,最初是在大学教书。厌了,就出来了。广告、影视、房地产,什么都搞过。都没成事,钱也没赚着。只落得个玩。嘿嘿,我是个玩主。”
朱怀镜说:“哪里啊,你是谦虚吧。”
小王说:“真的,我就是贪玩。朋友请我帮忙呢。帮得着的,就替他们跑跑腿。这次有个朋友听说我来梅次,就让我打听打听你们这里高速公路的事。”小王说罢就望着朱怀镜了,笑着。他的笑容很怪,就像烧着半湿不干的柴,慢慢地燃起来,等到最后就旺了。
朱怀镜猜得果然不错。“招标方案我们已研究得差不多了,不久就要公开竞标。请问你那位朋友是哪家公司?资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