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顾影自怜(1/2)

    “他知道她没有爱过他父亲。就为这个,他父亲恨她。她死了,就迁怒到她丢下的孩子身上。要不然,虽说有后母挑拨着,他父亲对他也不会这么刻毒。”这是张爱玲《茉莉香片》里的话。小说中的聂传庆很像她的弟弟子静,这个家,父亲、母亲、后母也都像她家的。

    父亲与继母结婚后,张家又搬到了原来的旧宅,那是一所民初式样的洋房,张爱玲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这所房子里有她们家太多的回忆,像重重叠叠的照片。这里本应是母亲的家,自己的家,应有一种温暖的回味,但是,母亲已早被赶出,爱玲处在这样的房中感到空气有点模糊,有点凄冷,有太阳的地方使人昏昏欲睡,阴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凉。房屋的青黑色的心子里是清醒的,有它自己的一个怪异的世界,而在阴阳交界的边缘,看得见阳光,听得见电车的铃声与大减价布店里一遍又一遍吹打着“苏三不要哭”,在那阳光里只有昏睡。

    继母成为这个家的主人,张爱玲在继母的统治下过活。她的继母孙用善是曾任段祺瑞政府国务总理兼外交委员长的孙宝琦的庶出女儿(14),照理,应当是一个大家闺秀了。然而却是年已三十六岁的老姑娘,中年失嫁,又抽大烟,心理变态,使她成为一个泼妇,悍泼异常,也许是平时耍惯了大小姐的威风,来这个破落户的家里做填房,什么也看不惯,一到张家便大施淫威,整日虐待爱玲的弟弟与佣人,爱玲的父亲也有些怕继母。

    爱玲虽然不常在家住,但衣食零用还必须依靠家里。继母对她与弟弟从无好脸色,爱玲的衣服,永远是拣继母穿剩的旧衣服。在她的记忆中永远不能忘记一件暗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那冻疮的疤——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教会学校里的女孩子们,个个是打扮入时的,这些绚丽烂漫的青春少女,哪个不爱美,况且像爱玲这样进出有汽车接送的大户人家,衣食应当是不愁的,然而她却是那样的寒酸土气。父亲由于受了后母的撺掇挑拨,对她更冷酷了。

    以前,她衣食无忧,学费、医药费、娱乐费全用不着自己操心,家里全都为她准备好了,到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