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林心急火燎地等了一整个白日,没等来音讯,不等旁人劝阻,便一意孤行,带上法器,骑上快马,往陵水河边赶。
行了一日,路上陆陆续续出现燕国兵的尸体,道林觉得有些蹊跷,一具具查看,没有慕容邶和高辰。燕军出征后,与营中断了联系,这在之前不是没有过,但最多不会超过三日。这已经是第四日了。
道林心里打鼓,一日不食也不觉饥饿,驱马向前,就怕看到自己最害怕的结果。
路上的尸首越来越多,清一色的燕军,只夹杂着少数后赵士兵。道林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骑马飞奔。
道林,道林……
腥风自南而来,吹打着道林的面庞。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道林眼中落下两行泪,他伸手擦去,踏着尸体继续向前。
原以为必胜的一战,却打得全军覆没。后赵骗了他们,骗他们走进精心准备的包围圈。太宰还不知道此战已大败,若不及时赶回去报信,几十里外的城池恐将不保。甚至,整个燕国都会被突如其来的赵军打乱阵脚,迎来灭国之祸。
慕容邶躺在野地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右胸在剧烈疼痛着,这是后赵大将冉闵带给他的伤。他伤得很重,几乎要死了,又仿佛没死。就这样浮浮沉沉了许久,他等来了一场雨。他仿佛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像是道林。
高辰死了。高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利箭穿过胸膛,钉在树上。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也死了。幸好,这场战争,道林没有跟来。
“邶,你想说什么吗?”
耳旁传来道林的声音,仿佛跟真的一样。慕容邶心头一暖,想起了那个总依偎在他身旁的少年。
“道林,你回白云谷吧,再也不要下山了。”他心中这样默想。
道林趴在慕容邶的胸口,静静地听了一阵,说:“我听到了,邶,不用怕,我会守护你的。”
道林坐在草地上,握着慕容邶冰凉的手,四周躺满了燕国军的尸体。
一只乌鸦停在枯死的树干上,树上钉着高辰的尸首。道林用火赶走了乌鸦,将高辰放了下来,道:“对不住了,高辰,这一次,我只能救一个人。”
慕容邶在一场雨中醒来,四周全是燕国军的尸首,敌军已经撤走,留下满目疮痍。他张嘴喝下雨水,右胸的伤口依旧疼痛,却似乎并不致命,他感觉自己能站起来。
不可思议,他竟是活了下来。
高辰从树上掉了下来,慕容邶不忍心让他就这样放着,用草将他草草盖住。一匹军马在周围徘徊,仿佛失了主人。他的马,早就不知去哪儿了,这匹失主的马,正好让他一骑。
慕容邶将马拉住,他还要回去给太宰报信,赶在赵军攻城之前。兴许赵军早就在攻城的路上了,决不能耽搁。
他策马北奔,一路跨过同伴的尸首,前去给太宰报信。这场战役,除了他,竟是一个人也没活下来。
他报信来得及时,太宰有所准备,避免了后续的人马损失。后赵的再一次攻城没有得逞,保住了燕军的力量。
再一次回到战场,凌水河畔战死兄弟的尸骨已经被同僚们草草掩埋。高辰与其他兄弟一起,于黄土中沉睡。慕容邶沉默地站在土丘前,想流泪,却麻木了一般,并没有流下一滴泪。心里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