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松了口气。赵
月在一旁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的是如自己亲兄弟一般的小峰终于得偿所愿,主子也开始试着接受他的感情了,难过却是因为这样的
好日子不会长久,赵长歌的伤势已愈发压制不住了,怕是时日无多。那天他曾偷偷问过赵峰今后有何打算,赵峰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我求爷在棺材里给我留一点地方,他不肯答应,阿月,这事还得靠你成全我了。”赵月一想起来就揪心的痛,这痴情的孩子!这无情的
命运!于是连忙告退,只剩这么几天了,让俩人多处一会儿也是好的。
自那夜起,赵峰便时时陪在长歌身边不肯离开,赵长歌也不反对,就这么由着他。虽说男儿到死心如铁,可眼睁睁坐等大限来临,
这滋味到底不好受,有人肯全心全意的陪伴自己,总是个安慰。想到这里忽然露齿一笑,笑容艳丽夺目,却带着三分狠劲。赵峰跟在他
身边多年,立刻便知道必将有大事发生,于是问他:“主子,什么事?”
赵长歌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忽然想起来了,明天就是例朝的日子。”他说话时面容清淡有如微云淡月,只是这眼神晖晖灼灼
、光华流转,仿佛能射出寒针一般。
翌日,五更鼓敲过后,原本萧瑟冷清,一片寡静的京城忽然喧哗起来,通往皇城的各条街道上,大大小小,各色官轿一乘接一乘,
嘈嘈杂杂的匆匆而过,今天是皇帝例朝的日子。秦王站在午门外,望着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司阍缓缓推开,此时熹光初露,悠扬而又
威严的钟鼓声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参加朝见的文武百官已渐渐到齐,一个个序班站好。对他而言,这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两天前绍帝单独召见了他,对近来他的所作所为甚为嘉许,又暗示说要在例朝时颁旨立他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多年隐忍经营,抛弃
了一切良知情感,如今终于成功在望,元玮却有些拔剑四顾心意茫然了。他一路走来,重重荆棘险滩,惟有尽力拼杀,奋勇向前才有生
路,故从未有过片刻彷徨迷茫,也不敢有。到了此时,回首后望,但见尸横遍野,满地狼籍,天地间却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忽然
醒悟,原来至高无上的顶峰,除了寂寞,还是寂寞。仇家满门俱灭,皇帝命不久矣,那人决绝而去,以后自己该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
么?当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留名青史造福天下吗?似乎也很无趣啊!
他一个人慢慢走上台阶,已有不少朝臣瞧见了,连忙亲亲热热的过来与这位眼下最得势的皇子寒暄。元玮一一回礼,礼貌周到。虽
然打心眼里对这些阿谀迎奉之徒蔑视厌恶,但忠厚良善的面具一带多年,血肉相溶,早已习惯了假戏真做。这时,有礼部官员出来清点
例朝官员人数后,手持黄册名簿报了进去。不一会儿,传旨太监来到台阶上,尖着嗓子喊道:“有旨~~召各位皇子、内阁、五府、六
部众皆至~~”一听这旨意,在场官员知道绍帝要在京的所有官员一个不拉全部到场。这种情形,只有上面要宣布重大事情时才会发生
。众官员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元玮淡淡微笑,可等到这一天了。
金台御幄上,皇帝威严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