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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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左一右地倚在床头轻声闲聊。

    慢慢地,就聊到过去傅家请过的洋先生。原本是打算让先生教授少爷们学洋文,后来发现这群少爷既惹不起也管教不得,最后就成了傅家的一个活人摆设,偶尔被少爷们逗得说两句洋文,被戏称为“洋八哥”。傅侗文自幼和各国领事馆的大人们来往多,学得早,后来四爷的洋文都是跟着他来学的,四爷走后,他又教五爷。

    “清末的课本很奇怪。一页十二个格子,横三,竖四,”他食指在掌心比划着,“每个格子讲授一句话,格子里的第一行是中文,第二行英文,第三行就是中文译文了。”

    “中文译文?”沈奚英文在纽约学的,没见过这种课本。

    “打个比方,”他道,“toorrowigiveyouanswer,这句话在课本上是‘托马六、唵以、及夫、尤、唵五史为’。”

    “啊?”沈奚忍俊不禁,“这念出来不像啊。”

    他叹道:“后来课本都是自己写的。”

    “真难为你,”沈奚笑,“又当哥哥,又当洋文老师。”

    “小四和小五都算争气。”他道。

    未几,再道:“央央也争气,读书用功,绝不比男儿逊色。”

    她被夸得脸红:“我二哥常说,投至得云路鹏程九万里,先受了雪窗萤火二十年。”

    傅侗文轻轻地“哦?”了声。

    “我二哥也爱听戏,”她看壁灯光下的他,“脾气秉性和你很像。”

    “沈家二公子,”他轻声道,“无缘一见,可惜。”

    “离家前,我最后见的也是他。”她又说。

    那时在马车旁,二哥嘱咐她不要哭闹,还告诉她,从今往后她要独自在世间生存,想家也要放在心里,忘记自己的姓氏,忘记自己的家宅,忘记家里的兄长和弟妹。

    年幼的沈奚不知沈家遭遇变故,对二哥的话懵懵懂懂。

    后来每每想到那夜,她总想不透为何二哥明知大祸临头,却不随自己一同逃走?

    “排骨年糕……骆驼馄饨。”窗外卖宵夜的少年吆喝着,仿佛是为了应景,竟在今夜来了。她收了心,望一眼落地钟,两点了。

    吆喝由远至近,再渐渐远去。她回神时,傅侗文已经枕着她的掌心,合了眼眸。

    要睡了?睡这么快?

    沈奚抽回手,悄然勾了床帐,让夜风能吹进帐子。虽不是盛夏了,还是要通风睡觉,秋老虎也厉害得很,稍不注意就是满身汗。

    蚊子嗡嗡地叫。她听了会儿,又怕蚊虫咬他,匆忙找到折扇,轻轻打开,往下扇着风。

    清风拂面,傅侗文是被她照顾得愈发惬意,十足是重茵而卧、列鼎而食的一个贵公子,倦懒地将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轻敲打着节拍。

    不晓得,心中唱得是哪一折。

    ……

    日子一晃到九月上旬,流感在全国蔓延开。

    时报载流感爆发的村子:“一村之中十室九家,一家之人,十人九死,贫苦户最居多数,哭声相应,惨不忍闻。”棺木销售一空,待装的尸体不计其数,只能暂放在家中。

    红会为应对疫病,在上海周边成立了临时医院。沈奚医院的医生们轮流前往,义诊看病,沈奚也是此中一员,自然忙碌。

    到下旬,到了傅侗文父亲的七七。

    傅侗文父亲是傅家族长,丧事是要大办的,要日日唱戏,流水席不断。

    只是如今傅家落败,几个儿子客居在上海,也没法照祖宗的规矩来。最后是傅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