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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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醒你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但道不同,不该是死罪,”他遗憾地说,“昔日宋先生遭遇刺杀,你曾给我写过一封书信,泪诉千行。可今日你却要做同样的事,三爷也想问问你,义仁,你是否背离了曾经的理想?”

    顾义仁被问住。

    “你的第二问是什么?”傅侗文问。

    片刻沉静。

    顾义仁问道:“当年三爷送我留洋,同行十四人里有三位是戊戌变法死了家人的。三爷,义仁想死个明白,我们家人的死和你们傅家究竟有没有关系?你不辞辛苦地找到我们,资助我们留洋,是不是因为这个?”

    傅家……沈奚用余光看身边的他。

    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难道这是真的?

    顾义仁在等他,沈奚也在等,还有婉风和在座的所有人。

    傅侗文一口口地喝着咖啡,直到见了底,露了白瓷杯的原色,他终于将咖啡杯放回到托盘里:“是和傅家有关。”

    这是他的答复。

    沈奚心头一刺。

    他只说“傅家”,却不指明是谁,这是要自己来担了吗?还是他认为凡是傅家所做的,都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心上、身上的傅家枷锁,难道这辈子都摘不掉了吗?

    “顾义仁,你一开始就知道傅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口直心快的婉风脱口而出,“你不能因为三爷姓傅,就将所有的怨恨都丢给他。”

    “分得清吗?”顾义仁反问。

    “当然分得清,冤有头——”

    “那是因为你是旁观者,”顾义仁索性放开了质问,“刀刺的不是你,流血的也不是你,你坐在这里喝着咖啡、吃着蛋糕,讲几句道理,自然是轻松。”

    “义仁,”婉风争辩,“我父亲也是被人冤枉,流放时死在路上的。”

    “可害他的人已经死了。要是傅家让你父亲流放,你还会如此说吗?”

    傅侗文抬手,制止婉风再说。

    这是个不会有结果的争论,在局中的人,想得开是超脱,想不开也在情理之中。

    在局外的人……正如顾义仁所说,流血的不是你,刀刺的也不是你,死的也不是你的至亲,全是在不痛不痒地空谈,在自诩着理智。

    傅侗文凝视顾义仁,这个曾在纽约,醉酒后对他发下豪言,说“义仁必当终其一生报效家国”的年轻人。

    他慢慢地从西装内掏出皮夹,拿出几张纸钞,放在了桌上:“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你们三个,都会交给法租界的巡捕房,秉公处理。”

    这是在宣判死刑,巡捕房才是最黑暗的,是青帮的势力。

    顾义仁早知道,傅侗文在上海的诸多生意都是送了股份给青帮的,人到上海后,三位老板也先后和他吃过了便饭。他把想要绑架自己的人交给巡捕房?不就是在暗示要处理掉?

    从知道傅侗文来到上海,他日夜难安。

    一面想到昔日恩义,火烧着心,一面想着革命的的路上,连父子成仇也有,他这里又算得什么。恩情和理想是两把刀,都在割他的肉,可要绑架傅侗文的事,只有他出马才有胜算。来的路上,他动摇着,期望看到傅侗文身边护卫重重,然而没有,得手的胜算变大了,可他没有丝毫欢愉……

    假若傅侗文不是站在他对立的阵营,他多想对着三爷求助,在大义和恩情面前,究竟要如何选择?如此也好,以命抵恩,落得干净。

    顾义仁的目光黯着,慢慢合上眼,靠在长椅上。

    傅侗文离席,把沈奚的大衣拿在了手上:“诸位,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