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膝跪好,抬起马儿的其中一只后脚弯过来用力按在自己膝上,使蹄底朝上。他的堂兄贺铁匠拿起刀,先将蹄底的硬角甲略微削平,然后拿起一个如马蹄般弯曲、中间开有五个小孔的铁条,将钉子穿过中间的小孔,一根根地从马儿的蹄底敲进去,穿透了硬角甲,再从稍上一点位置的蹄侧露出来,以此来固定弯铁条。
那马儿性子温顺,一开始有些骚动,被刘老三安抚了一下,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人摆布。如此这般,依次抬起四只蹄子来钉铁条,一炷香之后,四只蹄都已钉好了。
梁珏一直在旁边看着,此刻便指点刘老三他们将外露于硬角甲的钉子尖端拗断,再将剩余的部分回弯,贴于蹄侧。
完成后,刘老三解开马儿,任它自由走动。起初马儿似有些不习惯,但走了几步后,它变得欢快起来,抖抖身上的鬃毛,仰首嘶鸣了一声,迈开步子纵情飞奔。夕阳下,奔跑的马儿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剪影,身上的鬃毛随着它的奔跑而起伏,那种活泼泼的生命力见了令人心生欢喜。
梁珏望着奔驰的马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喃喃地说道:“这是马儿的一大步,却还只是我梁珏的一小步。”
站在他右后方的班始目光一直停留在梁珏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觉,忙硬生生地转移目光。
当天晚上,他们在贺家庄留宿。当班始回到那间特地打扫干净供自己就寝的房间时,仍有些心神不定,他在房内来回踱步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子瞻,梁珏的身世可曾查出?”
阴暗的角落中立即有人回答:“回中候,那梁珏的身世确实有些可疑。”
班始停下脚步,心跳得有些快,沉声问:“哪里可疑。”
“梁珏三岁后的事情都能查到,然而三岁之前却是一片空白。”
班始皱眉问道:“怎会如此?”
子瞻的声音中也带着疑惑:“在他三岁那年,梁家搬了一次家,从雒阳城南搬到城北,据城南他家原住址的邻居说,只记得梁家有一女童。”
梁家的女童自然就是梁珏的长姊,可是其时梁珏已然有三岁,邻居不可能不知道梁珏的存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班始沉默地凝视着房内阴暗的角落。本以为派人去查梁珏的身世就能知道真相,没想到其中竟笼罩着重重迷雾,令人更添疑惑。
隐在黑暗中的子瞻也沉默不语,他本就不是多话之人。虽然他觉得今夜中候似乎急于摆脱什么,而梁珏的身世就是其中的关键,但那不是他可以过问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班始终于再度开口了:“子瞻,接着查,务必要查出梁珏的真实身份。”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判断,梁珏很可能不是他父母亲生的孩子,而是收养的,可是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为何梁家父母讳莫如深,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而搬家?
只有一种可能——梁珏真实的身份若外泄,将会给他们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班始眼前似乎看到了秋阳下那个言笑晏晏的美貌少年,他发现自己的心态颇为矛盾,既想要揭开梁珏的真实身份,又因这一份未知而有些惶然。
一日后,所有马儿的蹄上也都加了铁条,班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