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巧烂熟于心,让宋聿给背了下来,两个人应付了一下,没出什么纰漏。
又过了几日,便是汤悦的葬礼。
宋聿那半身不遂的样,实在不方便出门,何旭好说歹说把人给哄住了,自己则等价交换,被迫穿了一条他妈给他织的,奶奶灰的毛衣。
宋聿觉得何旭骚包太过,平日只穿烫浆的笔挺衬衫,衬衫挺括显腰线,宋聿也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天气冷下来了,何旭又受了伤,怕一冻寒气砭骨,怎么也不肯让他单穿衬衫。
何旭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老了会得风湿病,那模样,真像他妈。
葬礼总不让人愉快,更何况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的葬礼。
何旭看着汤悦的爸妈跪在地上哭成一片,她和她妈长得真像,尤其是眼睛,都是水汪汪的,就算是戴了眼镜也遮不住那股子灵劲儿。
他看着她妈,似乎能看见三十年以后的汤悦,也许她已经结了婚,生了小孩,小孩会牵着她的衣角甜甜的叫她:“妈妈……”
何旭自嘲的笑了一声,早没什么也许了。
即便是神,也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力量。
这神当得真窝囊。
这里面哭得最厉害的,除了汤悦父母,就是陈阳程。
陈阳程把一张白瓷似的脸哭得血红,仅剩的几张餐巾纸擦了又干干了又擦,还是何旭看不过去,直接塞给他一整包。
“谢谢。”陈阳程瓮声瓮气地说。
何旭没接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心虚,那心虚来得突兀又猛烈,几乎让他要落荒而逃。
何旭这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毛病,是怎么劝也改不了,当初听陈阳程说神不能出市区,是因为不愿放弃神力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瞧不上。
恩格斯说庸人迷恋着贪吃、酗酒、娱目、□□、虚荣,爱财、吝啬、贪婪、牟利、投机等一切龌龊行为。
但他忽视了,道德是一种成熟社会下所特有的行为准则,是一种后天的共有理性,而那些龌龊欲望则是先天的本能,在你还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睛倾诉这个世界的时候——或者更早,在胎腹之中,已然扎根成形。
所以基督说,人生而有罪,圣人亦不能免。
人到底有没有有罪他不知道,但他只是突然间,在听着哭声的突然间,内心狠狠的拧巴了一下,他将高于顶的眼睛往下垂,发现自己与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男女老少,白发人与黑发人,聪明人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众生亦不能免。
他忽然有一丝羞愧。
为自己曾经的轻蔑和不尊重。
陈阳程显然没注意到他的内心活动,借着何旭送来餐巾纸的当儿,拉着他的手好好的哭了一通,何旭倒没落什么眼泪,只是听他哭久了,心里也堵得慌。
食不知味的吃完豆腐饭已经是九点,医院十点就要熄灯,陈阳程忙把人给送到了医院,本来还想进病房聊几句,却见房内一片漆黑,宋聿似乎精神不佳,早早就睡了。
何旭匆忙和陈阳程打过招呼,蹑手蹑脚进了屋,简单洗漱之后躺上了床。
他甫一沾上枕头,就听得帘子对面一阵窸窣声响,似乎是宋聿翻了个身,紧接着就听见宋聿说:“回来了?”
何旭忙道:“对不起,吵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