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相,他所悟,是众生恶,众生苦,众生怨憎会。
只差一线破不灭。
事情到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结束,结束的非常美好。
只是……
为什么,这时,那个人,又要出现。
虚浮的光线里,他听到了轻微地脚步声,谁的气息逼近,让温柔的触感从眉心传达四肢骨髓。满是伤痕的手被轻轻敲打,他张开手,一如在深渊里放出光。乖巧地被引导,认真抚摸过地上的文字、地上的图画。
他的黑盒子,一点一点,在破碎。
他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卑微而虔诚。
“是你帮我赶走了他们么?”
“你……您是要带我走么?”
“您在这里么?”
“我、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
“您喜欢这个世界么?”
为什么那么多的问题,为什么每一句话都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好像从最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的。
他永远诚惶诚恐,靠画的一分一毫揣测他的意思,猜中了会欣喜而满足,猜不对会害怕和难过。
他倾尽全力去靠近他,甚至在他是个名字未知姓名未知的陌生人的情况下。
那日河底,唇齿间的细管交替呼吸,幽微光线里游过来的人,眉眼被他刻入心脏底处,一想就会隐隐作痛,这种痛却是好的,让人欢喜的痛。
啊,好神奇呀,为什么会有让人欢喜的痛。
那么它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他弄不懂这个问题,只知道,在他身边的分秒,这种不知好坏的情感都是存在的。
又悲又喜,又好又坏,这是什么?
没人教他,他也是很久以后才懂……这种感觉,或许是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这个陌生人。
他的神明,破开了那个黑盒子,仿佛无所不能。
那朵婆娑花他是那样喜欢,可是还是不见了。
就像他那稚嫩的莫名其妙的信仰,也是会被打破的。
原来神明……并不是无所不能。
雨滴一颗一颗打在身上,火也彻底熄了下来。
周围的声音远了又清晰,清晰又远去。
他的眼睛重新失了明。
脱了指甲的手指按在土地上,钻心的痛打破了茫然。他低头,黑色的长发覆盖了整个身躯,手指一点一点用力,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周围是黑暗。
是混沌。
是深渊。
记忆奔流而来。
眼前渐渐有光。
天地喑哑。
四海为慌。
他终于破了不灭之境。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恶的,你在六合之外,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原来……最后所悟的相,依旧是恶相。
他没有表情,孩童的身躯慢慢淡去,消散。男人的身影一点一点于天地间显现,俊美如天神,偌大黑袍,银文煞气,一双桃花眼冰冷似经年不化的高原雪。
他的手里,问水剑寸寸化形。
山河倾倒,日月失色。
来自宇宙洪荒尽头深处的能量从剑尖流泻,大地在颤抖,六合八荒,万物惊恐,四处逃窜。
麋鹿落入河底,松鼠迎上弓箭,奔马仰天长啸,鱼群跃出水面。
荒淫作乐的宫殿倒塌,为求长生的宝塔粉碎,惊吼、尖叫、呻吟、兵荒马乱、绝望仓皇。
天空扭曲,气流旋转,行成偌大的洞,把光都吸收,大地发出颤鸣,一条巨大的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