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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梦开车,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医院门口,陈卓才问:“陈一呢,他来了没有?”
三梦指了指楼上:“应该已经在上面了,我们快走吧。”
…
圆觉自己要求放弃过度抢救,不想最后临走也那么辛苦。
董芳在病房里陪着他,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但可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悲痛也没有太失控。
妙贤果然先到了,看到他们来,对三梦说:“爸爸想见你。”
“我?”
“嗯。”
两个儿子,千辛万苦赶在弥留之际到病床前来,还有从小养大的养女,最疼爱的孙子……都没急着说见,反而点名让她进去?
三梦心里充满疑惑,但还是放轻了脚步跟着妙贤走进病房,恭恭敬敬站在床边说:“爸爸,我是三梦。”
圆觉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三梦鼻子发酸,这是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五年的老人,一直待她宽厚,容忍她的缺点,当她像另外一个女儿一样。疾病硬是把他磨得不成人形,瘦的五官都深深凹陷进去。
他很吃力地呼吸,长长□□了一声,才艰难地说:“陈一……就拜托你了。”
三梦怔愣一下,仔细地回味了一下这七个字,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扭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妙贤,他朝她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吗?圆觉已经知道了他的病,他们费心隐瞒的事,在父母这里早就不是秘密了吗?
“爸爸……”
“……拜托你了。”他还在执拗地重复着,似乎生怕她不肯答应。
“嗯,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好好的。还有如意,我会照顾好他们。”
圆觉闭着眼睛,眼球微微转动,嘴角也动了动,像是微笑。
他平时都不苟言笑的,即使说笑话,也是绷着个脸,三梦都没怎么见他笑过。
难得见一次,旁边的人却都在抹眼泪。
“爸爸,陈卓他们也在外面,要我叫他们进来吗?”
圆觉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个不字,就把手伸向床边的董芳。她会意,抓住他干柴一样的手,对妙贤和三梦说:“你们先出去吧,我陪他一会儿。”
恩爱一世,人生走到尽头,连最后这一点牵挂也要放下了。
三梦从病房里出来,如意扑进她怀里,眼睛红红的:“妈妈,爷爷怎么了?他们说爷爷快死了,是不是真的?”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得把他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如意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不要爷爷死,不要爷爷死!不是只有坏人才会死的嘛,爷爷是好人……”
他哭得伤心,在肩上一扭动,三梦几乎要抱不住他了。
妙贤伸手把他接了过去,边给他擦眼泪边说:“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终点,总有一天都会离开的。离开以后,他们还会去另外的地方,只是我们不能经常见到他们了。”
“真的吗?”如意抽噎着,“那我想爷爷了怎么办?”
“你心里记着他,等将来你学会了写字,画画,想他的时候就可以写下来,或者画出来。”
“爷爷能感觉到吗?”
“嗯。”
妙贤已经很懂得怎么教育孩子,三梦吸了吸鼻子,问陈卓:“你真的不进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