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另外半张脸润色。动作之前无意露出了悉数断裂的指甲,愚鸠看见,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那不是挺好?
您这么做只会导致您自己众叛亲离!
愚鸠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梁谕却仍自顾自地上着妆。吼声的尾音在房内回荡,像某种滑稽的声响,落地后无人回应。
──那也好。
梁谕收起粉饼,感觉到身边的人用力至指节都咯咯作响。原来他赶着一夜从汉平来到青城,就为了亲手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不过可惜,众叛亲离?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归顺他的人,呵,他能谈什么众叛亲离?
若不再信任我这当家,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四尾家与梁家门结过这么多梁子,他们还能怎么做?愚鸠一时刷白了脸,看着镜中梳起头发的人,疏离感真切地从他们之间筑起一道高墙。
跨不过、猜不透,被拒绝在他的思考之外──说白了,他不理解梁谕在想什么,梁谕也没准备让他懂。
好好做我要你做的事就好。
您这是在自毁!
别和我无理取闹了。愚鸠,你擅自过来的事就算了。在穆老三察觉以前离开这里。
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愚鸠毫无预警地扣住梁谕上臂,把他整个人拉了起来,彷佛想藉由正视彼此来确定梁谕的想法,
却不料动作之间梁谕撞上了的化妆台,鲜血顷刻便从他双腿间滑落。
愚鸠僵住了身子,而梁谕则不耐烦地甩开了他。
您在这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活剥程光的皮时你倒不问,这底线真离奇呀。
那是因为──
够了。
你话变多了呢。梁谕突兀地笑道。他看似不在乎淌血的下身,却仍得放慢动作、小心地坐回原位──这一切的一切,愚鸠都看在眼里,松开拳头后手抖得厉害,他还得压下无意义的辩解、陈述他所知的客观事实:
……那么,周以平。那个人,在穆老三真正与您合作前就同意了收留杀手和白子。您不认为他与穆老三可能早有计划,等着梁家门衰弱,便要来收拾?周以平到底是四尾家的人,有没有可能,穆老三也与他们同边?
周以平?那个人、不会的。那天宴会在暗处……我就碰见了他。
梁谕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了点玩味的笑意,最后消失在空气中。愚鸠等着他进一步解释,他却好像又打算到此为止。
于是沉默笼罩,又是在冰冷的阳光中,相对无话。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梁谕,他拒绝与愚鸠解释、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想说。他抬着头细细地看着愚鸠的面孔,突兀地出了声:
你很不满?
不,属下只是……
他在不适宜的地方顿住,努力地克制住了情绪、保持声调平稳。再来便像寻常那样单膝跪了下来,把表情藏在低垂的脑袋下。
说出的却是与动作相违背的称呼──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小谕。一直受伤、一直做些疯子一样的事、一直一直按照违背常理的方式去做。你要这样活……
他的语气到最后竟咬牙切齿,沉沉的痛压下来,抑制了他绷紧的声线:
有时我会想:你这样活,不如让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