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动手?
优儿猛地僵住,指头停在那人耳根后。梁谕轻手轻脚地捉住她手腕,鼓励她继续梳下去,但她的动作开始变得退缩而不自然,梁谕能从她垂下的脸庞中看到一排洁白的贝齿……她通常紧抿着唇,所以露出的几颗牙,都像是几句她要脱口而出的问句。
梁谕枕得舒舒服服,哪怕狭小包厢里的近身肉搏、连优儿都能把他轻易制住,他一样轻松自在地享受着她的指腹的按摩。
他觉得,这样懒洋洋的姿态比较适合他。
──您都知道了。
优儿过了良久,才突兀地吐出这么一句。似乎在几分钟内分析完了利害得失,她恢复镇定,把头埋得更低、专注地替梁谕梳发。
妳做得很好,是老师太不会演戏。我就想他怎么会那么故意地问……谁的主意?只有妳会想知道吧。
所以您要怎么办呢?
梁谕的心脏随着她的声音一颤。优儿问得很轻,手上却反过来蓄力、只等着在下一个瞬间扣住他脖颈。他明白,她顾忌的不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而是可能藏在外头的每个角落的、属于他的专属护卫。
会痛。
她拉断了他的头发,梁谕故意痛呼。随后立刻瞥见优儿诡异的脸色,他挪开她的手,欣赏她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好,大致看上去还是很平静,不愧是齐优儿。
没有人的。我没带任何一个人来,所以放松点吧?
您打算怎么做?
优儿只是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梁谕笑得更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虽然这令他的胸腹处猛烈地痛了起来,但他怡然自得地坐起身,给自己的空杯子再添满水。
在那之前,是不是我该先问妳?妳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让老师来探口风。妳知道了当初是谁下得判断,妳要怎么办?
优儿不回答,直直地看着玻璃杯在矮桌上留下的一圈水痕。残缺的形状,又被拖长破坏。
梁谕随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去,倏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想问妳,怎么不会想找上我?要报复的话,我不行吗?
这死人一样的女孩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仰起脸,面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动。梁谕甚至在她脸上看到了复杂,她竟然懂这么多情绪。
……您答应要作我哥哥。
是了,梁谕想起来。他说:他死了,齐优儿,我作妳哥哥。
妳真的把我当成妳哥哥过?
话才出口他立刻知道错了。可覆水难收,挨在身边的女孩退后几吋,缓缓地拉开了嘴角。
也对。哥哥的话,绝对不会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
这副样子。梁谕心上有什么狠狠一刺。
愚鸠对妳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像其他弟兄,他们看不起妳。就算这样,妳是还打算杀掉他?
他把话题不动声色地转回去,包在跟鞋中的脚趾不自觉地弯曲。眼前的女孩又静了片刻,语调苦涩地承认:
是。您要阻止我吗?
不然呢。
梁谕领略到她语气中的挑衅,可并不觉得光火。他略微抬了抬头,让包厢里的灯光把自己照得头晕目眩,接着他才能笑,继续保持着他的高贵与残忍。
我原本还想毙掉妳。但妳猜怎么?我忽然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