跄了下,没松手。反倒罗森摔了半步,手臂上的人体便多出点踏实的份量。大白用前所未有的力道搂紧怀中人,一个字也没能说,好不容易干去的眼眶,这下又有泛水气的意思。
白痴,快放手。
罗森连烟都不能好好抽,不得已,只得将半截都没烧完的香烟丢掉。他也没要大白真的放手,象征性地说说罢了。事实上他心底或许想要大白抱他抱得更长些,虽然对方身上现在没他喜欢的那股油腻的厨房味。
别杀他。
妈的……老子这就去补一枪!立刻!
大白竟笑了。有那么高兴吗?罗森偷偷把脸埋进他衣服里,皱着鼻头嗅了嗅。他记得,回忆里的少年老喜欢这么做,纯洁无邪的人,撒撒娇,就算犯了错也可以被原谅。
他以为他会跟大白说,算了吧,都是男人,他妈的像个娘们一样计较那种事做什么。反正九世纪技术那么差,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看那枪,没打实啊?
可是更深、更沉的念头却填满了这个怀抱。为什么不是自己?不是自己被放在心上的少年们挂心着?而又为什么他们犯错伤害了他,可以被大而化之地谅解,而他就必须付出惨痛代价来偿还每一次失误?
大白的臂怀骤然发冷,当然这仅仅是罗森的错觉。他发现这样的拥抱竟然如此空洞,甚至压得他夹在两人间的左手疼痛起来。他忆起十几年前的儿时旧事,毫无道理地,大白让他想到那女人。
明明总说留宿工厂,却被他偶然瞥见在他人家中为陌生男人与孩子烧饭的、赋予他生命的女人。
小时他能自己烧火、大了他能一人生存,但偏偏就没有一个人要做好饭等他回家。
想到这里连身体都无力撑住,全身上下所有被揍过、打穿过的地方都痛起来。要裂了,五脏六腑都快要迸出血,这副身体明明很好,从来没给自己或别人添过麻烦,怎么突然就痛。
都是幻觉而已。但罗森真的倒下去,他软倒的瞬间大白便实时抓住他,慌张地喊了他的名字。他喊苏仔时,更打从心底地焦急,罗森有种感觉,那样的认知让他又一阵剧痛。
不行。
真的得走了。或者你留下来,等那臭小子来接你。
我是你的。
不,你明明不是。罗森没出声,站稳身子便把大白推开。他去拿自己的东西,并转头示意大白把小黑带好,等真正收拾完,又十多分钟过去了。
3
大白以为罗森是怕九世纪追来,所以那么急着走。但一路上他渐渐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因为罗森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要求他提供情报。
这些日子他怎么过的,罗森大概回青城前便暸若指掌。但对方过得如何呢?大白无从得知。他问那人,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但罗森出奇得沉默,紧盯着道路像根本没听见问句。
离青城最近的机场也要绕过三四个山头,夜里山间容易起大雾,往往出发前耽搁了几分钟就会被困在山里。他们开至郊区,罗森也不打算走夜路,凭着印象来到一家路旁的旧旅店,把车停进杂草丛中。
下车。
他说道,总算往大白看了一眼。后者抱着不安份乱动的狗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罗森点起一根烟,看着大白一脚踩进软烂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