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望着他怔怔地出了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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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改了装扮,一路上又借故同别人换过几次包厢,这才化险为夷,辗转来到了上海。
为了让无眠走的名正言顺,“老烟”给他安排了来上海的名目——电影公司请他赴申灌制一张戏曲唱片。
以赵无眠在北方戏曲界的影响力,早前就有“谋得利”、“百代”及“大中华”等相继邀约,各家在报纸上争奇斗艳,隔三差五即刊登出赵无眠将携手合作录制戏曲唱片的新闻,但最终总不得成行,搅得戏迷们叫苦不迭,无眠自己也被外界框画出一个恃才傲物、高不可攀的形象来。
谁知念起唱词,他却是十二分的认真,连录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必要在正式录制前,饮食避辛辣,严格作息,寻找嗓音的最佳状态,且将唱词反复演练,融于角色中浑然一体,才肯真正进入录制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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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板真正天生的花旦,哪怕不登台,这等音色和举手投足间的风姿,也无人可比。”
赵无眠朝着对面的录制者微微一笑,那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他不会懂得,这一切美好的表象都仅仅源于,自己是个前朝的阉人。
休息的时候,他同“老烟”坐在一起,但是没有碰他盒子里的任何一根烟。
“我的家乡有一首歌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没有人会比你唱得更好听。”
赵无眠接过他写下的谱子,抬头道:
“不愧是情报人员,你还懂音律?”
对方并没有回应他,只望着他的眼睛提议道:
“录在唱片的结尾吧,就当做是送我的道别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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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眠一生中经历的欺骗,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这是最后一件。
他在录制完那张唱片之后,与“老烟”吃了一顿散伙饭,从此再没有见过他。
拿到样片之后,他隐匿了踪迹,改头换面,不知不觉消失在人海中。
人们最后听到赵老板的戏,是通过笨重的留声机,放下唱头,金属色的喇叭里传来恍如隔世的唱词,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渐渐从铺陈着绛红色木地板的二层小楼弥漫开来,传到街头巷尾去。
那首民谣被唱片公司剪切掉了,只出现在赵无眠拿到的样片上。
他如今在一家茶馆里做个记账的先生,不忙的时候,张罗着添水催菜,闲时沾客人的光,心无旁骛听一曲苏州评弹,说不出的惬意。
“哎呀,上错菜了,我是徐州人,自然点的是汤面,这份早茶您送错桌了。”清晨的第一笔生意就出了纰漏,那伙计毕竟是个愣头青,顿时僵在当场,无眠正要走过去打圆场,忽然却定住了。
他摸了摸藏在账本里的那张样片,心下忽然一阵冰凉。
早在对接前,他已了解到,“老烟”是地地道道的徐州人。徐州虽属江苏地界,饮食习惯却与江南大不相同,若有面食,是绝不碰米饭的,他之前疏忽了。
那些似是而非的疑虑开了个口子,便铺天盖地而来,要将从前的一切连根拔起。
无眠从未听他亲口介绍自己是“老烟”,只不过与他初见,叼起那根薄荷烟的时候,他凑过来,黑暗里擦了火,为他引燃了。
以他们约定好的独特方式,含着烟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歪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