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确定何安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将他安放在床上,又蹑手蹑脚地进浴室挤了块冷毛巾。他怕把何安吵醒了,连一盏灯也没敢开。
何安先前哭得太厉害,若是不用冷水敷一敷,怕是明天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李如灏交替着给他敷了四五回才安心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他就这么直瞪瞪地看着那人,犹犹豫豫地握上他抵在胸前的手。
上一回这么认真看他的时候好像还是十五六年前,他们都是温室里青葱放肆的花骨朵,他李如灏是最具反骨的那一支,曾天马行空地想要连根拔起脱离温室,也柔情似水地替眼前人量体裁衣作词写诗。
他想,我从前怎么这么爱他。爱他最初的倔强冷漠,爱他后来的娇语媚眼,爱他的纵容,爱他的依恋。他就像旧别墅上墙角的砖,原本的猩红被时间刷得泛白,带上了不可修复的坑坑洼洼,周身染上了泥,却都是精彩的故事和惊喜。李如灏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琢磨,越琢磨越喜欢。
后来他忘了爱他的感觉。聚少离多叫何安看清了李如灏,也叫李如灏看不清何安。
第二天下午何安才幽幽转醒,两只眼睛像被人用尽全力揍了两拳,任他怎么揉搓扎眼都只勉强睁开两条缝。何安迷迷瞪瞪地坐在大床中央,大脑艰难地运转回忆。
李如灏推门探头进来,何安对上他的目光想起了一大半,昨晚撒疯大哭的样子全让这人看了去,顿时既羞又恼。可他不好朝人家发火,硬生生把自己憋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原本就罢工的脑子更晕了。
“噗——”李如灏看见何安核桃似的肿眼泡,忍不住怪笑一声。
何安下意识地顶着两只肿眼瞪他。
这一笑气氛便软化不少,李如灏说:“去洗漱一下吃饭吧。”
何安乖顺地依言去洗手间。
电动牙刷嗡嗡作响,何安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直范嘀咕:这是个什么情况?今年是几几年?我跟李如灏到底分手了没有?外公还在世吗?
思及此何安愣住了,左手机械地依照牙刷的指示挪到另一边。哦,外公过世了,这不是梦,也没有回到从前。
走出卧室的何安已经把自己捯饬地整整齐齐,除了眼睛和依然晕晕沉沉的脑袋,其他再看不出什么异样。转过拐角,一双带笑的眉眼直直地撞进他眼里。李如灏正对着他的方向在摆弄碗筷,见他出来,絮絮地笑说:“还有一锅汤,马上就好了。”
何安板不下面孔叫他出去,僵着手脚在餐桌边上坐下,李如灏已经替他盛好了一小碗米饭。何安握起筷子默默叹息,这又是何必。
不过外公离世的阴影尚在,此时的何安最怀念温情,怎么都是硬不起心肠的。哪怕是饭桌上爬过一只蚂蚁,恐怕他都舍不得捏死,还要好好替它引一引回家的路。
李如灏在他左手边坐下,看他蔫蔫地只戳米饭吃,眉头深皱,担忧地问:“不合胃口吗?”
何安摇摇头,“不怎么饿。”
李如灏不赞同他的敷衍,“怎么会不饿,你这几天都没有正正经经坐下来好好吃过几口饭。先喝碗汤开开胃。”
说着他立即放下自己的碗筷给何安盛汤,何安纵是头昏地像浆糊,也觉得别扭。强硬地从李如灏那里接过汤勺说:“我自己来。”
李如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