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云叔体贴地握了握我的手,又说,“我本来还以为要再等几天,你不来我也想打电话给你。”
“您想跟我说黎叔吗?”我问。
云叔笑笑:“你都懂,我说起来才不费事。小景,我这日子过不了几天,你黎叔也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这个我不担心,但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您别这么说……”我难过地说不下去,只能握紧云叔冰凉的手。
他回握住我,力气并不大,轻轻咳了几声,又接着说:“你黎叔这么些年一直陪着我,我知道他是心里愧疚,以为当年我拼了命救他,但他其实不知道,当年火拼案那件事是我一手策划的,我爱他,不想让他一直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答应跟警方合作。”
我彻底愣住了,因为震惊,也因为瞬间想到了太多,直到云叔说出这些,我过去那些疑问也才有了合理的解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有过那样的经历,却可以躲到这样一个城市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我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心里顿时涌起不安:“所以黎叔他……”
云叔摇摇头,苦笑:“他应该不知道,不然以他的脾气和心气,也不可能跟我窝在这里这么多年。这也正是我对他觉得亏欠的地方。他有抱负,我却拉着他过平凡日子……小景,等我走后,能不能帮我转告你黎叔,我很抱歉……”
“云叔,黎叔他很爱您。”
“我知道。但有些事对男人而言,比爱情重要很多很多。你黎叔年轻时最大的心愿,是将他父亲留给他的事业发扬光大,并且能够逐渐回归到正道上来。他是个有雄心的人,也有这个能力,是我太自私了。”
“你千万别这么想,黎叔他最看重的也只有您。”
云叔笑起来,眼睛清亮得不像重症病人,只是眼底的星火,俨然已经到了即将变成灰烬的时候,眼下不过是回光返照的情景。
我不忍心再看,撇过脸闭上眼睛,强忍着才没淌下来眼泪来。
“云叔,我答应你。”
“谢谢你小景,谢谢。”云叔高兴不已,握着我的手虚弱地晃了晃,“真高兴能认识你。”
到底还是体力不支,云叔突然咳嗽起来,虽然看起来他在极力隐忍,但根本控制不住,真个身体都咳得蜷缩起来,我吓得手脚发冷,扑上去摁了床头呼叫铃。
几乎是同一时间,黎叔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步垮到床上,将云叔抱在怀里帮他顺气,医生护士也很快进来,病房里顿时又是一阵忙乱。
有专业人士在场,我和黎叔都帮不上忙,反而被嫌碍眼,索性还被请出了病房。大概十几分钟过去,云叔终于平息下来,精神却急剧地委顿下去,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
黎叔和我在床前相对无言地守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率先走出门去,在门边又回头招呼我:“走,陪我下楼抽根烟”
我们没有下楼,黎叔终究放心不下,选择离病房近一些的楼梯口,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又丢给我一支。
我接过来拿在手里没点上:“黎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隔着烟雾看我,“刚才我就在门外。”
我看着他,心口堵得厉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倒是黎叔先扒了一口烟,头仰靠到墙壁上,对我笑了笑,说:“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