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一直发呆的殷琦静静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殷琦仿佛刚刚回过神。他闭了闭眼睛,才叹了一口气道:“朕……记得小舒学士。”
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跟舒澜四目相对——殷琦的眼神意味深长,令他呆滞片刻,忽然一的真相,或者真相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刚才在舒澜心里滑过的那个念头又回来了,他的思绪渐渐清晰,但他故意压了一压没去深究,而只是选择说完自己的话。
“那天下午,先皇召值班的郎官入内,就是为了说草诏事宜。臣领了命,当场便写了拟本,留在那里。先皇过目后,说‘可’,过后直接命身边的侍书女官抄写用印就是了,臣便退了出来。
所以字迹或有不合,但内容与臣当时所拟别无二致。”
舒澜口气平稳地说完了这段,停下来喘了口气。
杨璞在对面一言不发,只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先皇叫你写的……”
“崔令君受顾命辅政是先皇金口玉言,臣为见证,并非矫诏为之。”
中庭又一次陷入沉默。
没有舒澜之前预想过的唇枪舌剑,只是太阳在头顶挂着,懒洋洋的。上一个冬天崔道之带他到杨璞府上赴宴、杨璞用射箭试探他心性的事情好像还是昨天,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但转瞬竟已经是又一个冬天了。
“陛下宁可不信臣的证据,也愿意信吗?”
杨璞也没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淡淡问道,没问真假,只问殷琦愿不愿意。
殷琦看向舒澜。少年眼瞳黝黑,只看不清什么神色。舒澜与他遥遥四目相对,好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可惜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舒侍郎愿意为臣做这个见证……臣很感激。”
最终是崔道之开了口。这句是舒澜从那几天之后头一回听见崔道之说话。
他声音还是有些哑的,说完停顿了一下,轻轻咳了几声,语气温和地继续说了下去:“臣这几天昏昏沉沉的,有些记不清日子了;小舒侍郎身在廷尉府,怕是也不知道晨昏。臣斗胆请问,能否请陛下告知,今天……是几月几日?”
“是……十二月十二日。”
殷琦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道。崔道之点了点头,杨璞听见了,也微微点了点头。
舒澜在中间,看见他们二人同时抬起目光,看向高悬空中的太阳。
第二十章何事不看霜雪里
这屋里没有漏刻,也没有其他能用来计时的东西,舒澜在电光火石之间蓦然回过味来,杨璞和崔道之都是在看时辰。
他们在等着什么。
浮上舒澜心头的第一个念想,是杨璞要逼宫。桩桩件件串珠成链,比如为什么杨璞弹劾崔道之以后还肯妥协了等几天前来对质,比如为什么对质要选在这种地方,而不在宫城之中。
——因为最靠近殿中的守兵一向不是杨璞的嫡系,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想到这里,舒澜偏头去看崔道之。他知道吗?若是不知道,那说不过去;若是知道……他却全部答应了下来,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