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说我趋炎附势,令君不在便不肯留宿,要怂恿他的御史朋友弹劾我呢。”
崔道之哑然了一下,也跟着笑:“我那边桌子上有一份地图,你拿过来闭上眼随便点点,点到哪里,等我回去,就替你那位前辈向陛下讨个赏赐如何?”
“我可不敢去看令君桌子上都有什么。”舒澜赧然一笑,连先谈论他究竟能不能回去都忘了。
他说完忽然回过味来,赶忙又补道:“这怎么行,我做了这种事情,岂不是真应该被弹劾了?”
“知道你不敢。”
崔道之轻轻笑了一声,笑完了回身摸出玉簪来把头发绾起来一部分,绾好了便倚在枕上偏过头来盯着舒澜看。舒澜正要开口出声便听门扇一响,原来正是方才传事的那个女官端了托盘上的药盏进来,见他正在,竟只微微抿唇笑了一笑,把碗递给崔道之之后一刻未停便放下东西出去了。
舒澜没忘了他自己的来意,趁着沉默的间隙问道:“令君知不知道——”
“知道。”
崔道之没让他说完,紧跟着舒澜也觉着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毕竟就算再闭门不出,主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家门口的禁卫是怎么个来历。
“那……令君是当真病得不能出门么?还是只为了引诱……”
再问的时候崔道之把手里的碗放下来,舒澜伸手去接了,没想到对方答得坦然直率:“二者兼而有之,但主要是当真……不然从早到晚在这里躺着有什么意思?”
他忙着要说话,那一碗药饮得太急,还没说完便抑制不住地咳了许久才平复下气息,只见舒澜目光灼灼地正盯着自己看,索性无奈一笑,手里拈着块帕子伸到舒澜面前:“你自己瞧。”
舒澜忍不住又一次伸手握住他腕子。被他握住的皮肤温度烫得厉害,手腕消瘦不盈五指,他闭了闭眼再去看,只见那块手帕上沾得暗红一片尽是斑驳血痕,心中蓦然惊痛,但还是先问了他此来最想问的一句话:“三日之后便要当庭对质……令君对这事可有办法?”
崔道之爽快道:“办法是有的,只不知道管不管用。”
舒澜无言以对,叹了一口气:“令君就不能多爱惜自己一些么?”
“我爱惜自己干什么。”崔道之不以为然地躺下,“外头多少人正盼着我死呢。”
他说完又沉默了一会。
“不过既然你在,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
舒澜嗯了一声对他点了点头。
“我若是还能留下点正经名声……等以后风平浪静了,再写点什么也可以的时候,就麻烦小舒侍郎替我写碑吧。”
他似乎还想象了那场面一般,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以你如今的文名,我也算是不白活了。”
舒澜默然,似乎也跟着想了一想,便绞着袖子不说话了。
“我认真的,你不愿意写?嫌这等人情俗事太繁琐?”崔道之温声道,“那也不妨事,不愿就不愿。”
“令君!”
舒澜咬牙嗔了一声,觉着他这玩笑开得太过。他不爱听这些,更不爱听崔道之轻描淡写七分真三分假地说这些,哪知对方还摆出一脸正经神情来接着叹了一口气:“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了,小舒。”
“怎么不会?我只看是令君不想。”
舒澜有些不快地答道。
“我为什么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