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张四维确实消停了下来,兼之内阁的事情非常多,南北战事都要善后,流求要建省,水师要扩充,吏部要改革,改革还涉及科举,大家忙得焦头烂额,想勾心斗角都没时间。
时间渐渐流逝,一直到了来年开春,朱翊钧的病势越发沉重起来,经常整日整日地昏睡过去,只是今日沉睡的时间更长了,已有两日未醒。
旁边是几日前终于找到的李时珍,正在给皇帝把脉。
一侧有太后和皇后,小太子站在边上,牵着赵肃的手,咬着唇屏住呼吸,他们身后,还有张四维、申时行等几名阁臣,这等大事,众人自然不敢怠慢,虽然李时珍的名声如雷贯耳,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抱的希望都很小。
“老大夫,陛下的病情如何?”赵肃一直在观察李时珍的神情变化,生怕他摇头或者叹气。
“陛下的病拖得有些久了,怕是脑颅里有些积血。”
赵肃道:“是的,其他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可用了药并没有起色,您可有法子?”
李时珍在民间行医多年,不会像那些太医一样张口就来一段医经上的典籍,直截了当便道:“当务之急,是去血化瘀,引上部之血下行”
赵肃忙问:“那要如何治?”
“以牛膝为主药,佐当归、玄参等,再辅以针灸。”
赵肃拱手道:“若老大夫能治好陛下,我当为大明百姓一谢。”
“当不得大人重礼,老朽亦无十分把握,只能尽力施为。”李时珍侧身避过。
对这位给嘉靖帝也治过病的名医,众人都没有太多置喙,太后李氏想了想,问道:“敢问老大夫,所用药材看似寻常普通,先前太医院为何没有用过?”
“回娘娘,老朽看了先前太医院的方子,开的俱是名贵药材,虽也不能说没有效用,可有时候药未必是越贵越好。”
李氏点点头:“还请老大夫放手施为,无须顾忌,哀家信得过你。”
李时珍没有废话,很快忙活起来,李氏从太医院调了几名药童来帮忙打下手。
几天过去,汤药与针灸齐下,朱翊钧依旧昏迷不醒,李时珍的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赵肃问:“陛下还未醒,可需要换药试试?”
李时珍摇摇头,叹了口气:“老朽已尽了全力,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若陛下今夜能醒,便是万事大吉,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赵肃心乱如麻,已知下文不祥。
是夜,他没有回去休息,依旧留在宫里,守在朱翊钧榻前。
张宏不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偌大殿中,只有一个伤心断肠人。
赵肃看着他紧闭的双目,眼睛眨也不眨,正怕自己一不留神,这人就去了。
从前看古籍,说到有猎户设网捕雁,逃脱一只,入网一只,逃脱的那只大雁非但不飞走,反而撞地而死,以为殉情。当年他不以为然,觉得是无聊文人杜撰出来的逸事,现在才知道,爱侣死而自己独活,是如何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你若死了,我不会做那等殉情的小儿女痴事,这天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你多等我几年,若有来世……
赵肃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