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头照。大标题写着:“三藩市中国城的女儿!”
黑白大头照稍显模糊,神态捕捉也有些偏差,但那个“云”字纹身实在显眼又特别。店里烧着炭炉,淮真挨着炭炉坐下时将外套摘了,才惹得众人看过来。
但华工不大擅长与人打交道,虽有人看,却没人贸然上前搭话。
人少一些,店主见她粥喝的差不多,将要打包带到灰狗巴士上吃的点心带上来时,问她,“来华省结婚吗?”
她说是。
“真好,真好!”店主又说,“常有这样小年轻来,在外头被排斥惯了,到华盛也先直奔唐人街,常来我这儿吃饭。”
淮真夸,“开平早茶好吃。”
店主小声道,“前两天见到你们,我就道,兴许是每日邮报上那一对。”
淮真笑道,“事情闹大,也只得逃到哥伦比亚来。”
店主又问,“你们往后回哪里去?”
“大埠。”
“四邑人居多。”
淮真笑,“大埠哪里人都多。”
“那是,”又问她,“你家乡哪里?”
她道,“清远。”
“粤北地区倒见得少——近佛山。”
淮真“唔”一声。
店主又问,“哪个乡呢?”
她垂头喝粥,都不敢抬眼,“英德。”
“英德县也算是清远县辖,”店主又笑道,“我老婆祖籍也在英德,英德出靓女。”
她道,“您去过吗?”
店主道,“许多年啦,也就回乡娶妻时去过一次,婚后去祭祖。当年住兄弟屋,顿顿吃薯仔,就为着回乡娶媳妇,算算也二十多年,早记不得喽。”
淮真又问,“您……太太接来美国了吗?”
店主道,“华省不比大埠二埠堂会众多,亲眷来美,一应票据得少说四百洋元,也未必能妥。前几年政策宽松了手头却不松,拖至去年才接到——”
在后头揉面的师傅就笑:“这几年可将阿德憋坏了,一接来美国也不歇着,去年到埠,今年就养胎,也没少耕耘。”
阿德骂娘。
一碗粥见底,外头又有客来,店主阿德去接,淮真终于松了口气。再一抬头,来人原是西泽。
他站在街边,躬身冲她招招手。十分钟车程,他叫了两计价车。
淮真起身与店主作别,从早餐店铺钻出去,将外套递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