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只穿了一件棉质白色单衣,薄薄布料轻易便露出白皙皮肤上的大面骇人青紫。面上时刻拿鸡蛋滚、热帕子敷着,勉勉强强肿胀下去了些许。因为烧着,额头上又得冰敷去热。十五用过早膳,恹恹地又吃了碗红豆薏仁粥消肿,再喝了碗大夫开的药汤,全是汤水。红着脸被人扶去放完水回来,虽他主动表示可以继续干活了,却被怒意满满的表少爷强制压在榻上,拿被子滚成一团,让他接着睡去。十五本就贪睡,又因病痛,很快就再次沉沉坠入睡梦之中。
秦远活了两辈子都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主,他娘走的早,从小都是奶娘嬷嬷在他屁股后边追着伺候,哪里轮得到他伺候别人?比如他昨夜怕闷开了小窗,让出了冷汗的十五一夜便烧起来,又比如想一出是一出,有什么好的便凑一锅端了。他是怀了颗好心好情,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倒是看得挺开——或者干脆是尚未意识到自己哪儿有纰漏——见十五睡熟了,嘱咐朱红等多多细致照料,自己换了衣、带了一二人便出府了。殊不知朱红留下来感叹,幸好表少爷出了门,给十五留了条活路。
秦夫人昨夜便生了病。贵家女眷,没个小病小灾的都不好意思往外边讲。唯有市井人家要女人膀大腰圆、面红齿白,一人顶得上两爷们,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九,这是俗家烟火的心愿。像秦夫人这样的,每日无病也得有点病,还不能是大病,须得是头疼、目眩,又或是常年染着风寒咳个不停,总是消瘦,气血不佳云云。秦夫人昨日被侄子气着了,正巧便是多年的头风犯起来,卧床至现在还未进一粒米。
秦老爷应卯去了,大少爷、二少爷都于榻边侍疾。两个儿子都是知道自己母亲本无大碍的,大少爷秦林却哭得死去活来:“娘,怎么能,怎么能……”
秦夫人半合着眼,未施妆粉,面色不佳。
“他做得忒过分!”秦林恨声道,“纵是双瑞做错了,怎能如此打出府去,把我的面子置于何地?我拿他当亲哥哥,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的身边人!”
秦夫人呼吸绵长,像是根本没听到她长子所言一般。秦林说完又不吭声了,一人乖巧上来跪着给他擦泪。从外间进来一秦夫人身边的婢女,立于珠帘之外,温声道:“太太,堂少爷来了。”
大少爷当即要站起,却听床帏内秦夫人平淡问:“来了怎不进来?”
两人上前为秦夫人披上外袍,那婢女出去引秦远进来。秦远人至,因秦夫人未换外装,他站立于珠帘之外,将一雕花檀木盒交给一丫鬟代为献上。秦远并非来道歉,也并非为昨夜之事解释,甚至连两个弟弟都未多加寒暄。反而他像是真心来关心秦夫人身体,只说要伯母多加调理好好休养,切莫劳累伤神等等。秦夫人纵使是心里有怒气,但伸手不打笑面人,只好忍着气坐起来,隔着床帏珠帘,瞥着那道模糊人影,笑容如旧:“都是一家人,有小远的心意,伯母便知足了。”
“于德济堂挑了一人参与伯母,”秦远微微一笑,“伯母若是不嫌弃,平日随意切了泡泡茶也是好的。”
秦夫人神色微微一动。待秦远离去,她命人打开木盒瞧瞧,那人参果然品色极佳,府里平常进的不能与之相比。这种德济堂平日用来上贡入宫的货色,不是轻易拿钱便能拿到的。秦远这数日与京中子弟结交,竟混的比土生土长的秦家二子还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