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先帝在爆炸中驾崩之前,锦城一直是西南重城,无数南来北往甚至异邦商旅都会在锦城中长住短歇,这样的异乡人在锦城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宁侯小歇了会儿,蹙着的白眉一抖一抖,“今时不同往日,摄政王不知在锦城安了多少细作,现今全用得上了,不急不急,自有办法。”说着,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卫把守好子爵府的内圈,打发儿孙们各自睡下,白天从长计议。
子煦整夜整夜的梦,却不是因为睡前的刺杀,而是那个芦苇滩边的姑娘,她又一次碰到他的手了,于是他的手上也是黏腻一片的血,她不断地说,她很疼,是他负了她,伤了她,欠了她,不哭不闹,可胸口喷涌的鲜血,触目惊心。
睁开眼,天已大亮。逃亡的一路,确实有无数的人为他牺牲,他不会忘的,但他没有负过人,更别提伤过女人,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梦。
宁侯已经想好对策——送他上钟山,直说“只是苦了子煦”,但舅舅却觉着,这是个领兵的好契机,说得子煦有些懵懂。
卿远显得不舍,“群山当中,虽然安全,面对的全是兵士刀剑,太无趣。”
舅舅带责怪意味地拍了一击他的头,“你以为人人跟你一个样。”
子煦不再多问,既然长辈都认为对他有好处,听从便是了,跟着去宁侯府陪着老夫人用了午餐,被自己表妹们的脂粉气熏得几乎睁不开眼。
从皇宫搬到皇子府之后,他再也没见着过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的场景了,倒是和幼年看到的,各宫妃嫔齐聚的记忆那么相似。听说父皇驾崩后,无所出的妃嫔们都殉葬了,细细一算,几乎大半的后宫就空了。到底是殉葬,还是屠杀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那泛黄的记忆里,有一大半的妇人们都已作古。
才一夜的功夫,子昊已经沉浸在表姐妹们的追捧照顾中不能自拔。子煦故意逗他说带他一起去钟山,吓得他筷子里夹着的一块玫瑰酥酪滚落在桌面上,引得满屋子人的哄堂大笑。
饭毕,就该和老夫人告别了。她还没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才来没一天的大外孙又要去钟山,自然拉着手哭了个昏天黑地,慌得子煦不知怎样劝,反倒杵在她跟前,看自己的几个表妹端茶倒水、用软软的口吻哄着,那软糯的嗓音,还怪好听的。
混乱当中,他觉着手中一热,被塞了个什么绵软的物件,也没来得及看,便跟着舅舅支派进来的侍卫走出去。
他的黑色骏马立在侯府前,经历一夜休整,扫去一路疲惫,这会儿闲适地摆动马尾,子煦看着,总觉得旁边还少匹白马。
舅舅带一队贴身侍卫亲自护送子煦进钟山。
他惊讶于所有人提到钟山时的敬畏之情,这会儿终于得空能问问。舅舅瞥一眼他,眼神中满是“你还太年轻”的笑意,低声给他讲起钟山的前世今生。
子煦确实惊讶过,都说西南侯王的兵力不输西北越阳王,可他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游骑兵,没有传说中,能一路荡平山野城池那样气势恢宏的兵士,原来,他们都藏在钟山之中。既然是宁侯不愿外露的兵力,其护卫隐藏力自然也远远在包容汇通的锦城之上。
爬过一个山头,余晖之下的情形让子煦全身一震,漫山遍野的火把、梯田样的校场,以及队列齐整的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