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嚷嚷道:“刚开始记得你不偷酒喝的。”
钱进来打了个哈欠,伸长四肢,狠狠伸了个懒腰直接躺倒在冰冷剔骨的青瓦上,春寒料峭,霜浓露重,似毫不在意,疲倦道:“我只是想醉了深睡一觉而已。”
渐渐闭合的眼睑剪切到一隙画面,遥遥望见黝黑的青瓦上,梨溶抱膝而坐,湿重的头发裹着身子,浑然像快石头,没有半丝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瓦片上响起裙裾招展,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渐渐走到他头边,少女发梢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萦绕,“谢谢你不厌恶我。”梨溶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几乎像是幻觉,风一吹,就散去了,不留半丝痕迹。
翌日行途上,梨溶马车一路燃瑞兽小金炉,坐在后辕上的钱进来被兜了满身满脸安息香气,浓郁沉闷,齁得他临近中午就再没能睁开眼,临近傍晚,方才被市井喧嚷声吵醒。
新落脚地是一家气势恢宏的大酒楼,太妃出手阔绰全部包下,连同小二掌柜一并撵了出去。梨溶拎着几只小木箱,哼着小曲儿往住所走。箱子里装的不知是何毒物,叽叽咕咕嘶啦嘶啦挠得人心肝痒痒,所经之处,无不退避三舍。殷嬷嬷主动上前,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随之回房放置妥当,再一并去往最高级的天字号房。
直至吃饭前,独有殷嬷嬷一人出来吩咐厨房天字甲号太妃房,做三人份的小灶。
顾府几十人无一敢异议。钱进来一口一口刨着饭菜,听大家吹牛打屁,说着天南海北胡话,似乎早司空见惯。顾府没有主管,若算上这份权利归属于谁,绝对就是梨溶了,吃住在后院,却督查监管前院。
酒饱饭足,有人偷溜出去赌牌逛街,有的回屋习剑读书,至于钱进来,则在厨房坑蒙拐骗一圈,拎着大把黑红黑红的荔枝,躲到楼梯间去吃。缩一只腿,支架另条腿跨三梯台阶,视线正对上二楼的天字号房。
没多久,吱呀一声牙酸似的响,门缝里折出抹烈焰红裙,一双伶俐稚弱的眉眼从上浮现,好似手里将将剥开的荔枝,一掐都能沁出水。梨溶亦看见了自己,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温柔漾开,抱着坛子酒,欢快的跑过来。钱进来站起身迎接她,哗啦啦,一兜身荔枝壳掉得满地都是。
拍拍衣裳,梨溶已微喘跑到跟前。小脸扑扑的,抿嘴一笑:“我向太妃要了坛顶好的荔枝酒。”
房顶上,一指掐儿月弯如钩。
梨溶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摸出两只月光杯,玉色映照月色,潋潋滟的,递给钱进来一只,钱进来未接,口中道:“你确定没毒吗?”
梨溶一愣,眉间喜色转淡,讪讪道:“也是哦,经了我的手的,我也不确定……”小孩谨小慎微的语气,像把碎玻璃渣滓,撒在钱进来胸口,心念兜转,抢过未收回的月光杯,往荔枝坛子里一舀,一干而净。
“欸,”梨溶猝不及防,紧张道:“我没开玩笑。”
好果酒!
清凉、透彻、没有杂质,口感柔和,清香,钱进来陶醉的闭眼回味片刻,咂嘴道:“你齁了我一白天的安息香,难道不是为了晚上来陪你说说话吗?反正身上的毒也够深了,不怕多添一样,说不定以毒攻毒呢。”
梨溶张着嘴,一脸惊诧,手里还剩下只月光杯,触感冰凉,差点儿滑落指尖。刹那间收心用力。收起膝,下巴顶上膝盖上,眸色随着指尖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