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
乌篷船上探出一张鹅蛋小脸,虽有些婴儿肥,但眉目清丽,一瞧便知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尤其是那双杏子眼,竟比这池水还要来的清澈明亮。
小女孩盯着眼前于风中摇曳的菡萏,光滑粉嫩的好像那冰冻糕子,一看便食欲大增。咽了咽口水,四下张望,确定无人瞧见才大胆伸出小胖爪,一点一点靠近那抹粉色,奈何手短没能够着。小丫头不服气,左爪撑着船沿,蹬着小胖腿努力向前探出身子,对着那粉嫩花盏张舞右爪。
“阿鸾!”
斥责声响在身后,小丫头浑身一颤,脚底打滑直要往那池子里栽去。一张小脸顿时煞白,扑腾着四肢不让自己摔下船。慌乱间,一双有力大手拽住她臂膀,将她稳稳安在了船上。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离池子远些,仔细掉下去,偏不听。”
小丫头喘了好久粗气方才缓过神,怔怔地看着那人。细细软软的剑眉,同自己相仿的眼睛,虽是蹙着,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愠气。
“下次不敢了。”
林烨还想再数落几句,可一瞧见这丫头嘟嘴垂头的委屈模样,所有的气都化作了一声轻叹。揉着眉间,戳了戳她额心:“若敢再犯,我就告诉父亲,关你一个月禁闭,就算那姓言的小子来寻你玩也不放你出去。”
小丫头一听到“关禁闭”三个字,好似被当头被浇了盆冷水,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起来,瞪圆双眼拼命点头,发誓再也不敢。
林烨失笑,瞅了眼池中菡萏,问她:“阿鸾喜欢那花?”
小丫头扭动身子,看着娇粉咽了咽口水:“看着……很好吃。”
林烨再次失笑,捂着小腹直摇头,走到船沿俯下身子,伸出玉手将那“好吃”的粉嫩花盏捞出递到她跟前。小丫头一下乐开了花,迫不及待得伸出小胖爪去接。
忽而一阵凉风袭来,溅起的水花迷蒙了她的眼。待她揉完再睁开时,眼前的娇艳菡萏却变了个模样。根茎莫名延长成了冰冷利刃,粉嫩花盏化作鲜红血色淋淋垂在刃上。而手执花盏的温婉少年也摇身一变,右眼下陡生出可怖疤痕,眼角也跟着染上凛冽色彩,正对着她狰狞冷笑。
满池的菡萏慢慢陷入水底,绯色蔓延,没至她脚踝。小丫头尖叫着往后缩去,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人,水色迷蒙,却再也瞧不清他的面容。
“阿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可愿同我一起颠覆这荒诞世道?”
利刃抵在她喉间,催促着她开口说话。绯色已将自己茶白色的衣裙泅染,红得耀眼。泪水晃荡在眼眶里,她艰难滚了滚喉咙,运足气力拼死喊道:“不!”
半夜惊醒,入眼的是那藕荷色萝幛。没有绯色没身,也没有利剑穿喉,更没有狰狞冷笑,唯有后背冰凉一片。
漆黑的夜,窗外长风呼啸,咿咿呀呀叫个不停,恼人得紧。林鸾确认只是一场噩梦后,便翻身拥着锦被,阖眼想要重新入睡,可昨日宫中发生的每一幕都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周而复始,冲天呛鼻的浓烟,恣意张狂的火舌,还有他神色疏离的冷笑……辗转良久,还是掀开被子,随手取了件外裳罩在身上,推门走了出去。
因是四更天,院里除了重重树影和斑驳月光之外,再无其他。
入秋后,夜里寒风转急,一下又一下撩拨她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