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对邓婕的生活习惯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在局里她从来不会穿着棉鞋,而是换上比较舒服的慢跑鞋。
昨晚两点她还在法医室,这么早要去哪里?
林遥睡不着了,穿好羽绒服,跟上邓婕的脚步。
他并没有叫住她,问她什么。只是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大巴站。
早上六点,大巴里的人还很少,邓婕没有带包,穿了一件黑色的厚厚的羽绒服,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抽出来,又好看又干净。一元硬币投到钱匣里,发出微弱的当啷声,邓婕走到大巴的中间,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扭头看着窗外。
天色渐明,夜灯未熄,晨曦与黑夜的交替仿佛在这时候被无限拖延了下来。随着大巴缓缓地在道路上行驶,邓婕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就像很多繁忙的上班族一样,加了一夜的班,天蒙蒙亮才能赶上大巴回家休息。休息半天再爬起来继续工作。如此反复,岁岁年年,直到两鬓斑白。
林遥坐在邓婕后两排位的座位上,他看着邓婕,忽然觉得邓婕很冷,冷的连动都不想动。他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独自在家,懒得吃饭,懒得喝水,因为没有兴趣所以不想做任何事,时间久了,空空的肠胃在口腔里反出一股怪怪的味道。明明知道应该吃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是毫无动力。
空洞的寂寞,连哀伤都懒得理会。
大巴横穿五华市,到了近郊。公路两旁已经凋零的树木在山丘上密密匝匝地舒展着枯枝,一棵棵,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乘客从市里开始就少得可怜,大家好像都不喜欢这么早坐大巴,林遥眯着眼睛,窄小的视线里只有邓婕一动不动的背影。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大巴的终点站到了。系统广播提醒乘客们下车,不要忘记拿贵重物品。林遥睁开眼睛的时候,邓婕已经下了车。
郊外并不是荒凉的,宽敞的道路边上是延伸至高处的台阶,就像送你上云端那般,笔直陡峭。在台阶的尽头处,黑色的大字深深刻在大理石上——息家墓园。
林遥心里一紧,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去。就在他的脚步停下来的瞬间,前方的邓婕忽然回了头。晨曦初露,洒落在邓婕有些苍白的脸上,那笑容勾起的一抹温暖,在寒冷的冬晨中绽开。
邓婕:“不想进去,就在这等我吧。”
林遥尴尬地捏捏鼻子,还是跟了上去。
邓婕的话很少,除了在墓园门口那一句就再也没说什么,林遥跟在她身旁保持沉默,就这样一路走出很远很远,才停下来。
面前的墓碑上有亡者的相片。林遥想,这可能是陆正航比较不错的照片,可看上去真的很帅。
照片下面刻着名字,以及何年何月生人,何年何月因公殉职。林遥特意看了眼立碑人,是陆正航的堂弟。
“十年了,我第一次来。”邓婕站在墓碑前自言自语,言语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林遥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墓碑而已。
邓婕自顾自地说:“他活着的时候,对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只知道,有他在,我妈每天都非常痛苦。”
痛苦,是因为爱的很深吧。
邓婕:“或许你想不到,他年轻的时候很帅,很多女人追他,我妈就是其中之一。我妈击败所有情敌,终于嫁给他。”
林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