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伴着嫩嫩一辈子的名号,哪里这么轻易。”荻月君说。
“依我看,懒得多想了,”师姐摇头晃脑,“他这么些年,叫嫩嫩叫惯了,沿用下去便是。”
“鹿——嫩嫩?”荻月君迟疑。
师姐拊掌道:“鹿嫩嫩、鹿嫩嫩……嗯,听着还不错。”
我看庭中嫩嫩正执了一柄软剑与枕壶你来我往斗得很欢,丝毫不晓得即将降临到他身上的悲惨命运,不由得叹气。
“阿昙觉得不好?”师姐闻声问我。
我缓缓道:“倒不是说‘嫩嫩’不好,只是不合适。他现在又香又软又小,唤‘嫩嫩’自然是妥帖,可再过十年,长成了荻月君这般挺拔的男子汉,那个时候——”我咬了咬嘴唇,“你们想想,荻月君当年闯荡江湖,脱剑横膝前,自报家门,说是‘雪山鹿鸣鹿白荻’,多大的气魄?要是到了小孩儿那儿,把软剑一搁,说是‘雪山鹿鸣鹿嫩嫩’,怕是会惹人耻笑罢?”
师姐连忙道:“有理,有理。”把书往荻月君怀里一扔,潇洒道:“你接着想!”
我看着嫩嫩无忧无虑的背影,深觉自己这个小姨做得很称职。
师姐抱着双臂同我一块看了阵子,低声道:“真想看到他长成挺拔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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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月君与师姐日复一日变得非常年迈,再不能受雪山上的寒风,师姐鼓捣了一厨房的各种花蜜也被她搁下了。
最开始,荻月君还亲自教嫩嫩练了几个把式,苍寒气也是手把手教的,到后来行动迟缓,便只是蠕动着嘴唇指点一二了。
清晨的雪峰上有白鹤盘旋,清丽鸣叫。
荻月君自梦里醒来,便说要上雪山顶去。
“凭你现在?”师兄有点讥讽。
荻月君像个普通的小老头一样,满头白发,身子清瘦,手上执一柄绿玉仗。他轻轻松松地笑着说:“慢慢地爬,自然能爬上去。”
师姐小心翼翼地穿上她不再合身的玫瑰紫长袍,精致地梳了灰白的发髻,簪上一枝红绒球花,嘴唇抹得艳丽绝伦。她伸出枯瘦的手握住荻月君,笑道:“一起爬。”
荻月君怀念道:“成亲的时候,兰图把你送上去,我再背你下来——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师姐笑得脸上皱纹蜷在一起,“怎么,现在还想背我?”
“背不动了,”荻月君讨饶,“饶了我罢,夫人,我现在这身骨头,委实背不动了。”
嫩嫩攥紧他娘的衣袖不松开。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荻月君迟缓地蹲下身子,与嫩嫩平视,温柔地说,“梦见自己在盛开着兰花的堤岸边走,还很年轻,河水像小姑娘的缕缕长发。我走了很远的路,见到一只雪白的鹿。它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的梦就结束了。”
嫩嫩吸了吸鼻子。
“兰皋吧?”荻月君轻柔道,“‘皋兰披径兮斯路渐’——鹿兰皋怎么样?”
嫩嫩眼眶慢慢红了。
荻月君缓缓起身,与师姐并肩向我们拱手行礼。别过后,他两人并肩相视一笑,转身飘飘然便登山而去,绿玉竹杖敲在石头上,清泠泠的声音荡在山谷间。
嫩嫩颓然坐在了一边。
师兄干巴巴地揉了揉小孩儿的头,正要脱身,小孩儿却狠巴巴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腰,嗡嗡的哭了起来。师兄局促地退了一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