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了看我,叹气道:“好罢,您这样想,傅某也不泼您的冷水。”
这时候太史局里十六青霞帔的官员上前,向傅梅山拱手道:“傅大人,宗振远大人到了。”
傅梅山出门去迎他,我在内堂呆呆坐着,心里想着,若是祁拘幽、祁束素晓得她们妹妹在长安城里受了这等的委屈,马上就要被处死了,恐怕真的会千里而来,大闹一番再遁去。如今师兄、师姐俱远在他乡,单凭太史局这些人,也未必拦得住她们。
我这一想,几乎不可收拾,恨不能远远地瞧见她两人来了,扭转乾坤。又转念想到优姝,神经紧张起来,惦记着决不可让祁拘幽明白个中关节,她若是要害优姝,那小丫头哪里还能活!一想到优姝,愈发觉得对不住白梅……唉,我能如何呢?当场揭发优姝,害得她身败名裂,也未必能救回白梅。
何况我真是舍不得优姝。
我心里唾弃自己,知道自己是选了保优姝,放弃了白梅。但唾弃归唾弃,内疚归内疚,优姝毕竟是我妹妹,我舍不得伤害她,况且她肚子里还有了个小娃娃。
我正自怨自艾、自怜自悼,忽听一阵熙攘自外来。傅梅山转过山水屏风,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狐疑着,忽见一人也转过屏风,朗声笑道:“你们别拘这么些礼,朕今日微服来瞧个热闹,不许闹得兴师动众、人尽皆知!”
“哪能呢,哪能呢!”宗振远是我爹爹的门徒,声音我认得,只听他好生赔笑,说,“您微服而来,图个有趣,下臣也不会不开眼地说出去。是不是,梅山?”
傅梅山蹙眉道:“这、这实在不合礼数。”
“哎哟喂,我的梅山大人!”宗振远也转过了屏风,瞧着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有些发福,珠圆玉润的,一把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陛下好容易有个好心情,您且担待些罢!”
皇帝穿一身淡紫色丝绸常服,束了冠,轻轻巧巧向傅梅山拱一拱手,笑道:“正是,傅爱卿,你且担待着罢!”
傅梅山赶紧跪地,不敢担皇帝这一礼。皇帝忙托手扶他起来,笑道:“客气做什么?朕——我如今不过是大理寺卿手底下幕僚,见到你梅山大人,行个礼不是应当的么?”
傅梅山轻轻摇头,再起身,淡淡引了皇帝坐了上座,清冽地吩咐道:“上茶。”
皇帝颇有些新鲜地坐稳了,左右环顾,便见到了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个毛毛团的我。他眼睛一亮,招手道:“阿昙?阿昙!过来,过来!”
我朝傅梅山瞥一眼,他神色冷漠,仿佛事不关己。缓缓走到皇帝跟前,行了个礼,他微笑道:“朕——我就知道,这种热闹是离不得你的!延平还吵着要同我来呢,皇后拘着她了。”
我听他提及延平,又想到延顺,眼圈儿有点红。皇帝大约同我想到了一处,沉默下来,半晌后才道:“顺丫头与你厮混惯了,从来舍不得错过一点热闹的。最近实在是病得太重了……”
我勉强笑道:“公主洪福齐天……”
皇帝摇头道:“什么洪福齐天?公主也是人,该走的时候,谁都留不住。人说朕是天子,可朕留得住谁了?长安城都丢了,淑和也——”他顿住。
我知“淑和”是那位倩妃娘娘作郡主时候的闺名,慌乱地低下头。皇帝自嘲地笑笑,再祥和地冲我点点头,温声道:“朕年纪来了,爱说些旧话。你们年轻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