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怎么回事?”
王氏高声回我道:“沈夫人,热水!”
我赶忙又去烧了一罐子热水端进去,王氏只容许我进去一趟,赶小鸡仔似的把我赶出来屋子。只忙里偷闲瞥见延顺惨白的脸。
她这孩子从正午生到了夜里。我从最开始紧张到发抖,到如今浑身冰冷麻木。嫩嫩给我端了饭来,我只勉强扒了几口,便搁下了碗。
嫩嫩道:“小姨不乖,饭都不吃。”
我微笑道:“小姨等会儿吃,你可别向你枕壶舅舅告状。”
嫩嫩低落地说:“我都看不到枕壶舅舅,怎么向他告状?”
我把嫩嫩紧紧地搂在怀里,听屋子内延顺气若游丝的呻|吟声,一颗凉飕飕的心麻木地颤抖着。暮色里,房门咯吱一声响,王氏推门而出,双手都是鲜血。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唇乌青,道:“沈夫人,公主肚子里是个、是个死胎。”
我跳起来道:“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孩子第一次动的时候我还摸了呢!”
王氏恍惚道:“是真的死了。”
我一边骂一边哭,说:“空口白舌咒孩子干什么?”
王氏垂下眼睛。
我跌跌撞撞地上前,也不管她满手都是血,握紧了便道:“不能救吗?不能救吗?”王氏悲哀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发狂地道:“那顺顺呢?顺顺还好吗?”
王氏轻声道:“我还没敢同公主说。”
我把她推开,一张脸扭在一处,恨声道:“我去同她说。你们都害她!她只能信我了!”
我进了屋子,又牵起帘子入了内室,延顺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蒸笼似的房子里透进暮色温柔的橙色光芒。她身上盖了条软薄的丝绸,莲叶间一双鸳鸯在戏水,淡青的荷叶被鲜血顺着纹路浸透了。
“顺顺?”我轻声道。
她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娇憨神态。“阿昙,你来了?”她微笑。“我总算是把孩子生出来了。”
“真勇敢。”我说。
她勉强撑起身子,向边上指了指,道:“真是个男孩儿,你快去看看你干儿子。”
我顺着手指看过去,便见白棉花裹了一团红通通的嫩肉,一动不动地躺在台子上。我强忍着泪水走上前去看,婴儿脸上皱巴巴的,浑身血污,非常丑,青黑的脸颊上了无生气。
“他怎么都不哭……”延顺喃喃地说。“一出生就这么闷吗?倒是像他爹爹。”
我几乎是跪倒在她床前,伸手想要求饶,又不知该向谁求,只哭得肝肠寸断。她看着我,神情起先是不解,慢慢恍然,恍然后几乎放空了,跌在床上,轻声道:“这孩子尘缘如此浅薄……”
她沉默了半晌,在伸手推开床边的窗户,橙黄色的盛大夕阳照进来。“也好,去找他爹爹。他爹爹大约一直在惦记他,见了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能安心喝孟婆汤了。”
我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延顺调皮地笑笑,“傻了吧?以为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她神情愈发像少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装作不知道,是哄你们开心的。”
☆、【章七举烽】25
待延顺勉强能起身了,我们便替她那短命的小孩儿举办了个仓促的葬礼。她一清醒过来,便歪在床头把范府里剩下为数不多的仆人也打发了